身体逐渐上升,他的意识也开始抽离,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嘶吼,也不记得自己在嘶吼,云涌过来托住他,他的心一下子像是干净了。
但他还是不安,他不是害怕轻柔的云托不住他,他是害怕云不肯让他掉下去。
他总觉得下面有什么很恐怖的东西,恐怖得令人心碎。
一片白茫茫中,老君如枯木的手托住他的,老君说:
“好孩子。那些伤心事,就都忘了吧。”
李玄在山涧下醒来,除了玉佩和一件染血的白衣,什么都没有了。
他咬着牙给自己正了骨。劫云在劈落了他一身修为后就放过他了,他躺在淙淙的流水旁向上看,天被两旁的山峰压成了一线。
这一条窄窄的缝里,有他拼命也要再见到的人。
李玄重新开始修道。一个人修炼很艰难,不知该说庆幸还是不幸,杨回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他在山脉的附近找到了一家废弃的神观,修整了一下,竟也能住人。
李玄在荒山里住下来,渐渐地,神观里添了几片田,又多了一些猎具。常有路过的流民寻求庇护,李玄也一一应允。神观的规模开始扩大,也有了一些信徒,在乱世之中安身立命。
原本的神像被李玄收到了后院去,这座神观就成了一座没有供奉神的奇观。信徒问:这到底是谁的神观?
李玄回答:“这是我爱人的神观,我在心里供奉他。”
李玄住进神观几年后,周武王夺得天下,纣王自焚而亡,阐截二教之争中,后者败而如烟云散。
姜子牙封神的那天,李玄站在自己曾经坠崖的山头上眺望,南天门彩光大盛,每点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凡人得仙牌,入仙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玄似乎看到了杨回。姜子牙在前面宣读封神榜,而杨回在旁边努力做出一副一点都不困倦的样子。
李玄知道他的手一定在偷偷绞袖子。这个没什么仪式感,很容易对大场面感到无聊的先天尊神,很有一些像小动物一样的小动作。
他无聊的时候会绞袖子,憋哈欠的时候会掐自己的胳膊,高兴的时候表情也很轻微,总是眉毛先扬起来。如果抿起嘴抿出两个小酒窝,那就是要干坏事了。
有时候会想起自己少年靠在杨回怀里的那个夜晚,拐弯抹角地问他会不会忘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