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连着几场大雪,似把那隆冬寒意俱都散了个干净,这人间便多出来一些绿意,正是冬去春来。
而这兴龙山之西,还有座高山名为栖云,两山被一条小河所隔,其上以吊桥横贯。
快活林,便在两山山脚下,依山势而建,笼罩在一片浓荫碧影中,幽静绝俗,只让人惊觉不似凡间。
晨色初露。
只在这园林一角,一个药桶正架在那里,底下是干柴烈火,里头则是诸般补血壮气的草药,被磨成了药粉融作一炉,滚沸的厉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似浑然察觉不到那滚烫的开水,仰坐在里面,手里还拿着一本簿册,正皱着眉头的看着。
说来也是好笑,这旁边还有个架火添药的人,此人一身绯衣,玉面朱唇,可偏偏这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木然,不发一言,只是瞅着火候和药力,不时添着柴火,像是要将里头那人煮个稀烂。
“这个密宗大手印是锻炼哪条经脉来着?”
桶里的人像是又忘了。
“手阙阴心包经。”
架柴的人终于开口了,不咸不淡的应着。
“这画的都是些啥啊?也太难认了,就没有笨点的功夫?或者说什么大还丹吃一颗涨甲子功力的?”看着那些个歪歪扭扭的行功图,桶里的人这眉头就没苏展过。
绯衣公子听到这般异想天开的话居然破天荒的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只是那笑中带的鄙夷任谁都能瞧的出,他不光笑,更是冷冷的道:“老天真是瞎了眼,居然让你这种莽夫练出一副金刚体魄,还凝出了内力。”
“唉,没办法,可能这就是命吧。”
桶里的人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叹了一声。
“可惜,不还是受伤了。”
虽然打不过,可绯衣公子这言语间的争锋仍不服输,冷嘲热讽。
桶里的人自然是姬神秀,而这架火的,正是王怜花。
“受伤又如何?我怕的可不是受伤,而是怕这江湖之大再没对手,无敌何来意思?有敌才有趣味。”随着功力的精进,加之先前与孙天机一番交手,姬神秀像是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天地,与之前那锋芒毕露相比,现在的他,倒是多了几分圆融,柔和。
“我与你们可不同,我孑然一身,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追求武道极尽之境,倘若这条路上连个对手都没有,那岂不是太寂寞了些,幸好,还是有能与我一较高下的人,能让我将自己看的更清楚。”
姬神秀可不会去对他说那孙天机要不了几年会成为天下第一的霸道货色。
出乎意料的,王怜花听到他的话居然头一次没有讥讽,眼中神情微变,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好了”,而后沿着曲栏拐了几拐就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