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桑宿笑着迎上去:“要喝场散伙酒吗?”
“我可没时间。”烙阗撇撇嘴,不耐烦地往身后看了一眼:“长老催了,我得先走。”他朝两人拱手抱拳,“那个...后会有期。”
少年人的情义最是简单也最珍贵。即便呆直如烙阗,也知要等等同伴,慎重地告个别。
桑宿展颜一笑,“后会有期,欢迎来神域找我玩。”
“也欢迎你来鬼域。”烙阗说,“当然了,如果你愿意把匕首还给我,那我更开心。”
桑宿笑:“不要太贪心啊我的鬼王陛下。”
烙阗撇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花问柳朝后抬了抬下巴,催促道:“赶紧走吧,你家长老的眉毛都快拧成死结了。”
烙阗飞奔着走了,桑宿和花问柳仍在原地。
“你回魔界?”桑宿问。
花问柳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一直都在外漂泊来着。”
桑宿总觉得此人来历不寻常,相处的时日不算短,却丝毫探不到对方的底。他说这话时显得无奈,仿佛他是被迫四处浪迹。可桑宿心里有谱,八成是这厮演出来的。
“你把小凤凰留在闻不凡身边了?”
桑宿点头,“他脱羽期傻不愣的,闻不凡愿意带着他我自然是巴不得。”
“也好。”花问柳说,“别的不说,闻不凡身边至少安全。把这个收好。”最后花问柳递给她一片树叶,兵嘱咐说:“若遇上危险就对它说,它会立刻转达给我。你若是运气好碰巧我有空,说不定我可以受累来救你一命,不谢。”
桑宿接过树叶“咦”了一声,“对它说话你能听见?这是什么叶子?你怎么能听见叶子说话?”
“话多。”花问柳粗暴地结束话题。
“多谢。”桑宿笑着收下,诚心说:“希望不会有用它机会。”
交代完后花问柳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自求多福。”
桑宿也挥了挥手,一眨眼花问柳已经不见了。桑宿低头看着手里的叶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说它特别吧确实是再普通不过的树叶模样,说它普通吧,脉络中隐隐有探不清源头的灵气流动。况且它还能传音,普通树叶施过法也是能有这个功能的,但肯定有时效,且距离限定。听花问柳的话里的意思,不管何时何地通过这片叶子说话他都能听见。
这厮还真是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
梵境历来惯例,妙心佛法结束之后梵境诸佛皆可自行去往六界游历。不管你去游玩,还是去历劫,是去人界还是去轮回,均凭心意。此等机会不可多得,五百年才有一次。所以前脚宾客方走,后脚梵境众人便拎着包袱抱着经书欢天喜地各奔东西。仅仅过了两天,偌大梵境竟然都走空了,只留下零星轮守留驻看家的。
闻不凡是第三天走的,选的去处是人界。人间九月桂飘香,农家田舍蚕麦忙。闻不凡这回没有刻意避开人迹,将居所选在一处村舍不远处的垄上。
面前是一望无垠的农田,黄灿灿的麦浪延展至天际。闻不凡花了三天搭屋,又花了两天垦地——他在门前弄了一片花圃。
尧白睡醒时看到屋外新立起的竹栅栏和培过土的花圃,上面的花苗是闻不凡早晨刚栽下的。尧白立在窗舷吹了会风,渴睡的脑子才清醒几分。他顺着屋檐飞出去,看到闻不凡背对着坐在院里矮凳上,正专注低头摆弄着什么。他落在闻不凡肩上,看清他怀里抱着一只半个手掌大的幼兔崽子,闻不凡正给它喂水。除了怀里抱着的,脚边还蹲着一只。
“哪里来的小兔子?”尧白发现无论他搬过多少次家,有两样东西却是雷打不动必定要有的:花和兔子。
怀里的喂得差不多了又捞起另一只,“前面村里买来的。我一会要去割些草来喂它们,你要不要去?”
尧白近日醒来后总是沉闷乏力得很,早就不想在屋里待着了,便说:“我跟你一起去。”
这里是一条大河的下游,河谷颇宽。沿岸都是大大小小的村子,又是农忙时节,外头来来往往不少人。尧白攀着闻不凡的领子坐在肩上,瞧着人和景都觉得新奇。
闻不凡身穿广袖长袍,背着竹背篓,手里还拎着一把崭新的镰刀。混在一众粗布短打的农人中很是扎眼。更扎眼的是他肩上竟然坐着一只小雀,那雀长得很不一般,尤其是尾巴一抹赤红,十分漂亮。人多时它也不惧,一双点墨般圆眼转来转去,竟像是在看热闹。
闻不凡寻到一处浅洼,这里水气足长着不少浆草。临挨着就是农田,三个青壮汉子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正挽着裤脚在水坑里洗脚。最边上那人正巧往这边看,那人脸长得白净,眼睛很大,鼻梁又直又挺,跟寻常的庄稼人很不一样,尧白不由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