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梧在寂静的深夜中默然无语。
在见证他抑郁失眠后,确保他能睡着觉似乎变成了江少帅人生第一要务。
鬼都没有他失眠可怕。
“红烛能用这么久,别西卜的牌子也肯定还能派上用场,只要是个吃人的法宗,我们就有很大胜算。我不是淡定,我是早就做好了盘算。”江沉说着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已经放温热了的凉茶递给千梧,“压压惊。”
屋里仍旧燥热得透不过气来,千梧后知后觉汗透全身,但却反而不觉得心里烦闷了。
他和江沉脚对脚坐在小几旁,江沉把唐剪烛拿出来摆上,在烛光中轻声说,“看来是我们脑子窄了,触发条件不是凉茶,而是贪凉。火山之上众生皆苦,偷凉之人才是亡魂猎杀的目标。”
千梧喝着温突突的凉茶出着神。
红烛今夜不太安分,烛焰噼噼啪啪地爆个不停。江沉从小就讨厌噪声,用刀刃轻轻拨着烛芯。
“那些恶鬼似乎很委屈。”千梧看着他动作轻声说。
江沉平静回望,千梧又说,“凉玉神的出现镇压了当年的山火,护佑全镇安宁,但却无力挽回已经被山火吞噬的人。这些怨念汇聚成亡魂,在凉玉神还在时不敢出来作祟,但凉玉神走了,它们就跑出来发泄不满。”
“镇上的人看着淳朴,其实很歹毒。明知每晚都要死几个人才能安抚恶鬼,他们眼看着游客大肆饮凉却不劝阻。”江沉语气冷静,抬手熄灭躁动的红烛,说道:“我们要想办法搞清楚,凉玉神为什么走了。”
“为什么走了?”千梧怔怔地在黑暗中看着他。
江沉却说,“明天再想办法,先睡觉。”
“……”
后半夜不过三两个小时,千梧在闷热中躺回地上。江沉又拿了那柄扇子在他脸颊旁轻轻地扇着,温温的风频率稳定,没几下后他真的困了。
在神经里久了,漠视危机似乎成为一种本能,再恐怖的夜晚,他们也能在小声说几句话之后面对面安然睡去。
再次入睡之前,他察觉到江沉无声地放下扇子,将一个木质的小牌牌轻轻放在他手心。
这一宿,两人竟然都睡过了头。
被吵醒时,千梧满脸都写着懵,江沉比他还晚爬起来两秒,坐在那放空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