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成了。
掌柜拿回一份,揣回袖子里,”另外这份你拿走,若是出了问题或是纰漏,可以带着它们来找我。“”谢谢先生!谢谢先生!要是真的能让我们年年丰收,您就是活菩萨啊!!!“丁不穷放下了那一两银子和一坛子土,欢天喜地地走了。重六把人送出了门,回头却见掌柜靠在柜台边,视线往这边飘,却没有停驻在他的身上。”东家,国师过一阵是不是也要来取东西?“重六想起被他一起带回来的黄铜盆。
也不知道国师的梦里……那些触手距离他还有多远……
“国师的契约我已经让松明子给他送去了,多半他只会派个人来将东西取走,便不会自己出面了。”掌柜说完,幽幽叹了声,“却不知道,是国师的人先到,还是徐寒柯先到。”
蓦然听到那宪司的名字,重六悚然一惊。
这小一个月来,他几乎已经要将那个人忘记了。
祝掌柜对重六招了招手,“六儿,你过来。”
重六忙过去,心头愈发不安,“东家,那咱们是不是得做点准备?他这回肯定是来势汹汹啊!”
“当今皇帝野心不小,被他一手提拔上去的徐寒柯自然也是一样。只可惜他们还是不明白,秽这种东西不是人能轻易控制得了的。”掌柜语气平静,似乎面对着天家威胁也司空见惯。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钥匙,递给重六,“这东西,你帮我拿着。小心收好。”
重六接过那普普通通的钥匙,却看不出门道,“东家,这是哪儿的钥匙啊。”
“你先帮我收着。”掌柜简单地说,似乎不打算多解释。
重六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他的眼睛在暗淡的灯光里浸满了忧虑,“东家,你是怕徐寒柯会把你带走,会搜你的房间?你不想让这把钥匙落到他手里?”
掌柜望着他,轻轻笑了。他微微偏着头,好像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看着重六,“你前三个月总是装出一副老实憨直的样子,现在怎么不装了”“……东家……”那种被暗暗看穿的感觉又回来了,重六额头冒汗。
“好了,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徐寒柯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专心做好你的事便可以了。其他的,我自会想办法解决。”
掌柜本是笃定的语气,但是重六能看到他面容间凝结的疲惫,眼下浓重的青紫。忽然就,有那么一点……不落忍。
确实,这件事他可以高高挂起,就如同以往一样。
但徐寒柯是他救下的,现在这个人却惹来了这么大麻烦……是他对不住东家和客栈里的其他人。
重六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应下了掌柜的叮嘱。心里却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他得想个法子,疏通这场局才是。
第32章黄铜筷子(12)
下过一场淅沥小雨,云便被一阵倏忽而至的风吹开了。透亮的阳光不似晴天那般毒辣,轻柔地晒在潮湿的青砖墨瓦上,令人的眼睛心窍都跟着敞亮了不少。
重六搬了把板凳坐在槐树下,面前摆着两大箩筐已经煮过的豆角,一根一根拿起来用小刀从中间剖开,方便一会儿挪到后院去晒干。他一边专心做着枯燥单一的工作,一边漫不经心地哼着小曲,心无旁骛的样子,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
祝掌柜揣着袖子,站在东楼廊下,静静地看着那颗槐树,和树下的人。
槐树今年的叶子比去年发得更胜,叶片青碧,透着健康水灵的光,枝干雄壮,但枝条的走向却舒展而柔美,光是这样看着,没人会知道这棵葳蕤明媚的古槐树底下埋着什么。
而树下那个人,何尝不是如此。
重六抱着包袱,低眉顺眼地跟着牙人来槐安客栈的第一天,祝鹤澜就有种异样的直觉。
在他客栈里工作的人,都是被秽牵引来的。就算是与他客栈没有半点联系的普通人身上尚且会带着一星半点不大碍事的秽气。
但是这个管重六的身上,一丝秽气也看不到。
凡事过尽,必有蹊跷。
管重六没有隐藏自己读书识字的本事,身世交代得也详细,甚至有些平平无奇。皋涂山一户没落的书香门第,家田变卖殆尽,家里六个兄弟姊妹,两位姐姐嫁了人,大哥屡试不中,二哥身体羸弱,五哥在当地书院里当先生教书。重六则选择自己出来讨饭吃,减轻家中负担。
他口中那个在青冥观学方术的亲戚也确有其人,只是……祝鹤澜知道那人并非重六真正的亲戚。
想在天梁城讨活干的人不少,但活计就那么多。本地有人脉有背景的人就总比独在异乡的人知根知底,更有优势。所以就有人花上一点点钱,临时找个当地人来当他们的“亲戚”,再托牙人介绍,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找到个像样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