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想起上一次,在屋子里,缠住了他脚踝的树根……
梦里的槐树、屋子里的树根。中庭的那棵槐树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掌柜忽然拿出一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左手手掌。重六吓了一跳,“啊!东家你干嘛啊!”
掌柜将流血的手举在那青瓷小碟子的上方,让血流入碟中,渐渐聚集成一小滩,“六儿,把手伸出来。”
重六以为掌柜也要割他的手,战战兢兢地把左手伸出来,”东家……那什么……你下手轻点……“祝鹤澜嗤笑一声,白了他一眼,拿起毛笔蘸了蘸碟子里的血,抓住重六的左手,开始认真地在他掌心描画。
重六感觉那毛笔扫过手心痒痒的,掌柜的的呼吸落在皮肤上热热的。
“这个印记,可以保护你,让它知道你和我是一起的,便不会伤害你。同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你的神志。”
重六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上面是一个由尖角和扭曲的线条组成的记号,有点像是山羊头被很多根或者触手包裹的样子,下面还伸出来两只蹄子。
“另一只手也给我。”
于是掌柜在他的两只手手心都画了一样的印记,叮嘱道,“让它们晾干,注意别给蹭掉了。”
“东家……那房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重六盯着掌心的印记问道,“跟我们院子里那棵槐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掌柜此时正拿着一根长长的红色绳子,单手往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绑着某种复杂的结,“看来你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了?不错,我们院子里的槐树,并不是一颗真正的槐树。”
“那它是什么?”
掌柜道,“在我们的五感能感知到的这个世界,是道气主导的。任何秽生之物若想要在这个道的世界存活下来,至少在它们足够强大之前,是需要穿上伪装的。”
重六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槐树是它的伪装?那它到底是什么?咱们客栈为什么要围着它建造啊?”
“你已经见过城隍,便应该已经知道,这世间有很多我们平日里见不到、感觉不到,但是远远超越人类的生灵。像盲、须虫瘴或者苏郎扇那些东西,都是秽生物,在人看来已经十分危险恐怖,但它们和城隍这样的生灵比起来,就像是牲畜与人在性灵上的区别一般天差地别。而若和这棵槐树比起来,城隍便也如温顺的象、马一般了。”
重六瞪大眼睛。
城隍……已经很吓人了。而他们院子里这棵槐树,竟然比城隍的”级别“还要高?
祝鹤澜摇摇头道,“但是,它还没有长成,现在还是一株’树苗’。所以必须悉心照料保护。”
“树……苗?”重六失笑,“东家,咱们院里这棵树苗有点太大了吧?”
“我说了,那只是它的伪装。它若是真的长成……”掌柜话没说完,意味深长地给了一段想象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