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这么一抬手的动作,手腕上一抹红痕一闪而过。
顾微凉顿了一下,伸手去拉她的袖子,周沅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男人目光定定的落在她手腕上。
本就细皮嫩肉,方才被钟连芳那么一掐,一路过来都还没完全消下去。
“怎么来的?”他方才还亲和的语气陡然一变,莫名添了丝生冷。
周沅低头唔了声,佯装无事的整理好衣袖:“没怎么,方才去了趟后厨,丫鬟补仔细,撞上了。”
顾微凉眸色微暗,这印记,可不像是被撞上的,显然是叫人用力抓了手腕。
不过哪怕周沅不说,可这府里上下,有谁敢抓着当家主母的手不放?
而孙氏如今消停了,是没这个胆子,便只有从永安县来的那两人。
他抬头朝两个丫鬟看了一眼,两个丫鬟忙低下头去。
姑娘不说,她们自然不想添乱。
他语速缓慢的问:“夫人方才去了哪儿?”
秋婵扣着手在腹前,低头不语。夏荷犹犹豫豫的抬头看了周沅一眼,复又在顾微凉逼问的目光下垂了脑袋。
她不是个冷静的性子,那钟氏都欺负到沁雪苑来了,夏荷真想叫顾大人做个主,将那家人赶出去的好。
夏荷心里这么一打转,也顾不得姑娘不愿她们碎嘴,咬咬牙道:“是钟氏,她连着两日都上沁雪苑来,说要见公子。郑凛打听到大房一家借了印子钱,上京是想求顾家帮衬庇佑的,姑娘让杨姑姑差人去永安宫还了印子钱,要钟氏在欠据上签字画押,钟氏便不乐意了,她当真没一点敬着我们姑娘,动手动脚的,粗鲁的很。”
顾微凉蹙了下眉头,指腹在她手腕上磨了一下:“不是叫人仔细着,怎么还让人进了院子?”
“可、可她毕竟是嫂夫人,我们也不好拒之门外,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姑娘苛待人…”夏荷小声辩驳。
顾微凉脸色彻底冷下来,默了好一阵:“去请老夫人过来。”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应声退下。
周沅亦是怔了一瞬,回过神来说:“要不明日再说吧,你身子才刚好,岳大夫说了你就是忧心伤神才——”
“你让钟氏签欠据?”顾微凉打断她,好奇的问:“既然已经叫杨姑姑差人去还印子钱,怎么还叫她画押?”
周沅一顿:“我不想便宜她,还以为我们顾家好欺负呢?我知道从前他们待你不好,我才不要白白送银子上去。”
顾微凉下意识抬眸,周沅看他这么打量自己,以为说错了什么话,顿了下问:“怎么了?”
“没怎么,高兴。”男人笑了一下,嘴角轻轻扬起,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周沅莫名其妙的揪起眉头,前一刻还冷着脸问话,后一刻便笑起来,莫不是年纪大的人都这样,阴晴不定的。89
临安堂里,钟连芳正被孙氏叫到跟前,问她沁雪苑的情形。
谁知钟连芳阴阳怪气说了一堆,却完全没有照孙氏的意思来办。
孙氏原只是想让她和顾鑫以兄嫂的名义关心关心顾微凉,确认人是否当真是病了,却没想到钟连芳竟跟周沅闹起来!
“你、你糊涂啊!”孙氏拍了拍小几,吓得钟连芳脸色都变了。
她磕磕巴巴的站起来到孙氏面前:“娘,这、这是二弟妹先做的荒唐事儿,她竟说要我在欠据说签字画押才肯借银子,哪里有半分顾念兄弟情义,她又把娘放在什么位置上?我瞧着,她就是趁二弟病了才这么挑拨的。”
“蠢,真是——咳、咳咳咳——”孙氏气的一口水呛着自己,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你们还以为,这偌大的京城还和永安县一样,我这二儿子如今可不是道士说的什么丧家星,那是大官,是重臣!是每日在皇帝面前说话的人!他如今不记仇便算你们捡了个大便宜,还以为能客客气气待你们?周沅能这样有恃无恐,你以为凭的什么!”
钟连芳被她说懵了,其实说起来,她与顾微凉也不过是在永安县那短短一两年有过接触,那时候孙氏阴阳怪气的说话,顾微凉也是半句可还嘴的都没有,脾气好的谁都能欺负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