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怀酗酒,难道从此都要庸碌一生了吗?
他没有料到,更大的伤痛正如潮水一般正在向他涌过来,他将彻底地在那苦海深处,连灵魂都被浸泡得苦涩。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美好都在一夜之间被夺走,剩下的是他一个人和无边的绝望。
“是小宁回来了吗?”
忽然那角楼上面有个人探出头。
那张脸像被人反复揉皱的信笺。
脖颈细长,皮肉只单单附着在上面,看着让人觉得凄惶不已。
沈孟定了定神,想起了昨日在华津口发生的事情,对宋青山道:“宋兄,你先行一步,我想进去看看。”
“你确定吗?”宋青山看着焦父,“他虽然神志不清,见到你闯入家中,未必不会叫起来,届时周围的人——”
他话还没说完,沈孟点头:“我不会惊动他的。”
暮色西沉,确认了焦山不在家中,沈孟从角楼后面轻轻一点足尖。
借由二楼延伸出来的檐牙一跃到了三楼,地面和案几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灰尘。
他轻轻一碰楼板,竟然已经枯朽,他往前一掠,尽量不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一家打铁的铺子,最底层中间是一口巨大的炉子,炉灶的炭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他沿着暗处,下到第二层。
第二层最西边老人的居所。
被子已经发黑,露出来棉絮,桌上的茶碗饭碗都有了缺口。
目光一扫,落在了走廊尽头处那一间房门上。
一眼看过去,尤为平常的一间房,只是门上落了锁。
是被打磨得精致光亮的一把如意锁。
如果不是分外爱惜,又怎么会抚摸得如此光亮?
四下无人,整个角落里只有炉子里仍在燃烧的炭火爆裂开发出的一点“哔哔啵啵——”细微声响。
沈孟的手轻轻一碰到那把锁,发现只是虚扣起来,并未锁上。
“吱呀——”
他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的床上整齐地摆放着小孩子的衣物。
一张不大的妆镜台上面放着一只拨浪鼓,鼓面上用勾线笔描了两条红鲤,旁边是一顶茜色的虎头帽和一双镶着彩珠的虎头鞋。
一阵风骤然刮过。
明明是有些回暖的天气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让那股凉意从脚底下腾地蹿上来,像有无数只蜈蚣沿着他的双腿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