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害怕吗?”
一丝笑意如风,还未来得及在这素净清绝的脸上绽开便已经消散无影。
“师兄,从前我不明白为何你会因失去小宁之后性情大变,直到——”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直到不久前。
她亲眼目睹了自己所爱之人身受重伤却无能为力,她只觉五内俱焚,被施以极刑。
刀刀割在她的痛处。
从前,沈氏一族被满门抄斩,在这世间的些许年,她是为了给沈家讨一个公道。
眼下,她仿佛一只脚已经踏在地狱当中,匍匐着身子,在那些数也数不清的魂魄当中,一边等待,一边找寻。
她沿着宫城的石阶一步一步走到军帐中。
——你害怕吗?
天空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势不大,却在路上积起了水潭。
怎么会不害怕,可我最害怕的事情,不过是再次失去那个失而复得的人。
——你畏惧吗?
白色的布屐踏在刚刚积起的水潭上,水珠飞溅开去。
怎么会不畏惧,可是那个能够与自己并肩而战的人生死不明。
——你准备好了吗?
飞溅的水珠沾染了泥渍,渐污了她白色长裙的襟摆和鞋面。
我……
铠甲整齐地挂在军帐中,在烛火的映衬下反射出金属光泽却又分外润泽。
这是沈云亭的铠甲。
她伸出手,指尖触上盔上赤红色的须穗。
从未上阵杀敌,却要穿上这身铠甲。
沈云亭第一次穿上一身铠甲的时候,可曾有畏惧?
沈云亭第一次拿起刀刺向敌人的时候,可曾有犹豫?
穿上铠甲,荣光其重,万丈红尘皆如云烟。
李明卿略微恍神,只觉得穿上这一身铠甲,她与她,真正地在一起。
那便生同衾死同穴!
北夷大军列阵于京郊北门外三十里,蒙正志得意满,正坐在主帐中,心里燃起了战意:“南朝的京都眼下不过是个空架子,十万的精锐都已经归附我北夷,这时候兵临城下,京城的防线自然崩解。”
下面的人纷纷附和:“是啊!等我们的大军夺下京都,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帐中一片歌舞升平,俨然已经是胜利者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