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
薛端满意地握住赤霄的剑柄:“将军以一身武功名扬天下,不如再为了郡主舍了这一身的功夫如何。”
他对着左右轻轻打了个手势。
沈孟静静地站在原地,稀疏的雨水冲刷到她的面庞上,顺着她浓长的眉睫滴下来。
影预感不妙,流霜脱手,朝着那七八个黑影掠过去。
那个玄色的身影颓然地匍匐在地上,四肢百骇筋脉尽断,她紧蹙着眉,嘴唇灰白,忍着剧痛,伸手将嘴边的一抹红色掩去,全然没有方才歃血夺命的傲然,亦全然不顾身上的重伤,仍旧问道:“她人呢?”
“她人呢?”
任凭她从前那般桀骜不羁,却也颓然狼狈至此——
时也……
命也……
天际露出了一丝晓色,是淡淡的白中透着一抹茜色,宛若鱼腹。
李焕独自一人坐在殿中,内官轻轻叩响了宫门,看见伏在地上的琅琊王一动不动,不由颤着手上前一探其鼻息。
内官面色微变,手亦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轻轻地看见了李焕沉冷的面色,手亦拢在袖中,小声地回道:“皇——皇上——琅琊王薨……逝了……”
李焕神色颓然,双目通红:“他们人呢?”
“已经在密阁里等候皇上了。”
李焕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对着内官道:“琅琊王为社稷忧思成疾,赐称定国之柱,命人厚葬。”
内官神色隐晦,点头称是,亲自安排了两个手脚麻利,办事妥帖的人将人秘送回琅琊王府。
密阁里灯光摇曳,屏风后的人站定,今日不知为何,这密阁之中格外沉闷压抑。
李焕走至玉椅前,问道:“许州如何了?”
“主人,许州传来消息,沈将军筋脉尽断,已经……”
李焕冷道:“说下去。”
“筋脉尽断,武功尽废。长宁郡主……”
李焕没有说话,屏风后面的人微微弓了身子,小声道:“长宁郡主据说被急流卷入江中,下落不明了……多半是凶多吉少。”
紫玉髓含光杯重重地掷落在地面上,这一日,新帝李焕于密阁之中静坐了一日。
“我们成亲吧。”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屋内的明烛映着李明卿清绝无匹的面庞,宛若月下的古镜,回望着月色。
“就明日。”
“怎么?你不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没有三媒六礼,没有八抬大轿,只有一对红烛和喜服,你可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怎么还未穿喜服你的脸便这般红了?”
长岗沈宅里,那个一身白衣的人说起话来有几分戏谑的模样,比往常她神色端持的样子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白雪红梅是她们的新衣红妆。
言笑晏晏,她对自己说:“总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