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储之事关乎的是江山社稷,属于朝政之事,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后宫的妃嫔是不能去观礼的,只有等礼毕了,后宫妃嫔在皇后的安排下,郑重其事地来皇太子宫中问安。
顾夕照虽有皇后之实,没有皇后之名,也同样是不能陪着赵三思去太和殿,只能将人送到长乐宫的宫门口。
临上轿了,赵三思突然又转身看着顾夕照,“贵妃。”
“嗯?”
“我怕。”
顾夕照愣了愣,随即看了她一眼,又偏头去看面色微微有异的李忠贤,笑着道:“公公也瞧见了,二皇子见的大场面少,今儿这场合,这会就开始紧张起来了,还请公公多加照拂。”
“贵妃多虑了。”李忠贤拱手道,又装作无意地多了一句,“殿下在娘娘的长乐宫住了几日,对娘娘倒是依赖的紧。”
顾夕照垂眸,很快又笑了起来,眼神慈和地从赵三思脸上扫过,“殿下还小了,加上她母妃早逝,平素身边也每个照顾的人,本宫对她好些,她就感恩,难免生出些依赖的。”
“娘娘所言极是。”李忠贤躬身应了,又招呼赵三思上轿,“殿下,时辰不早了,可不能让皇上和众位大臣久等。”
赵三思却还是不愿上轿子,仍是回头看着顾夕照。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还这般明晃晃地跟自家娘娘撒娇了,蝉儿在一旁瞧着差点咬碎了一口牙,生怕自家娘娘也被人也勾走了,当着李忠贤的面就被这小奶狗诱惑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下意识地就往她的身边挡了两步,一脸防备。
顾夕照也没注意到蝉儿的小动作,又抬步朝赵三思走近了两步,看着她因紧张而泛红的小脸蛋,突然就有些心疼,广袖下的手握紧了,才克制住想摸一摸她脑袋的冲动,“二皇子如今是皇太弟了,往后同你皇兄一样,是大昭的天,哪有所惧的?你是储君,也不能有所惧,明白吗?”
赵三思看着她,稍许才点头,转身上了轿子,走出了老远,才在轿子上回头看了一眼即将远去的长乐宫,看着仍旧伫立在门口的女子,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就难受了起来。
太和殿外,文武百官分站两侧,安静地等待着赵瑾为赵三思举行册封仪式。百官都心知肚明,帝王这般托着病重的身子也要亲自为这位二皇子举行册封仪式,定是十分看重这位二皇子的,不出意外的话,往后的新君就是这位二皇子无疑了。
随着日头逐渐高起,赵瑾的额上虚汗密布,他知晓他今日他是撑不了多久了,但不管如何,他也要咬牙坚持等沈逸宣读完册封诏书。
于是,赵三思一到太和殿,他便让沈逸撤了礼乐,把繁文缛节能省地都省了,但即便如此,还是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仪仗和鼓乐才将册宝迎至文华殿,持节官对着百官正式宣读册封诏书复命,然后沈逸才能持诏书赴午门开读,百官迎诏至中书省,颁行天下,这册封才算完。
赵瑾到底没能撑到册封仪式完,沈逸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晕倒了,但他早先就同李忠贤说过了,沈逸的诏书如若没读完,即便他当场驾崩了,李忠贤也不能说。
因此,直到小太监送来了沈逸诏书读完了,百官要迎诏了的消息,李忠贤才含泪叫太医。
赵瑾这一晕,到晚上都没醒过来,册封仪式的后续也随之搁浅了,什么都不懂的赵三思连自己新的宫殿都没去,就一直泪眼汪汪地守在赵瑾的床边。
对她来说,这偌大的皇宫,出了雪松宫,让她感觉亲近的就是有夕贵妃的长乐宫和这虽然威严肃穆,但有她皇兄的承乾宫。
“殿下还守在里头?”顾夕照收到赵瑾晕过去的消息时,过来陪了半个时辰,但赵瑾一晕,后宫就乱做一团,又加上赵三思今日要迁去新宫,她实在忙得分身乏术,当时承乾殿又是人来人往的,她也空不出心思去安慰这个泪眼汪汪的小皇子。等到晚间消停了些,这才又过来了一趟。
“守着了。”小六子瞧着眼睛都哭肿了的新鲜出炉的太子也是头疼,“奴才送去的午膳和晚膳,她也没动。”
顾夕照下巴点了点,率先抬步往里边走了,小六子还有话未说,忙匆匆跟了进去,到了里间,顾夕照才知那位久未谋面了的皇后竟然也在,忙弯腰行礼,“臣妾见过皇后。”
皇后虽然常年卧病,面色有些惨败憔悴,但一双凤眸素来清冷,见着顾夕照行礼,也没立马免她的礼,“夕贵妃如今是越发有成算了,皇上病得这般厉害,竟然也不派人通知本宫一声。宫中冒出这么一个皇子,本宫也不知情……”
顾夕照依旧行着礼,顺着她的话,看向了一旁缩在床边软榻上的赵三思,眉头不由一蹙,自行起了身,“皇后不问俗事已久,宫中的大小事,一日都有上百件,臣妾可不敢去扰了皇后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