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思抹了抹眼泪,如实道:“如今皇兄醒了,我不着急了。”
赵瑾闻言,神色又沉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抬手示意李忠贤带着宫人先出去。
赵三思不明所以,看着空旷的殿中只有他们两人,她莫名有些慌,“皇兄……”
“那日你自称三思,朕派人查过了,当日父皇并没给你赐名,这名字是你母妃取的?”赵瑾打断了她,“玉碟上也是这个名儿,你先跟皇兄说说,你母妃可跟你说过这个名字的由来?”
当年瑶妃一时冲动,干出了以公主代皇子的欺君之事,造就了自己女儿这一生尴尬的处境,后来犯悔了,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也为了告诫赵三思往后要谨言慎行,这才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当然,这样的实话定是不能说的,但她素来又不会撒谎,暗忖了片刻,才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些日子新学的知识,“三思而后行,母妃说身为皇室子弟,凡事都要谨言慎行,这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三思而后行……”赵瑾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眼神又落在了赵三思的脸上,须臾才道:“朕单名一个瑾字,取的也是谨言慎行的意思。如此看来,在取名字上,你母妃与父皇倒是不言而合。朕还原想着你这名字太随意了些,想请钦天监在玉碟上给你上个新名儿,倒是不必了。”
赵瑾说着,又咳了起来,扫到赵三思那紧张兮兮的一张脸,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三思,皇兄的病,着实没法子了,今日把你叫过来……”
“皇兄瞎说,皇兄醒了,就好了。”赵三思敏感地觉察到赵瑾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就急急抢了话头,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这么一个不争不抢又贴心的皇弟,若是早些在身边带着,日子定是会多些乐趣,可惜了。赵瑾干枯的手替他揩了揩泪,“三思,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朕也知道,把这担子这般匆忙托给你,着实为难你了。”
赵三思摇头,不接他后面的话,“贵妃说,皇兄是明君,明君都名垂千古,皇兄的病定是会好的。”
赵瑾狠了狠心,“朕的身体朕知道,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势,回天乏术了。三思,你是朕的皇弟,这大昭的江山只能托付给你。朕今日叫你来,就是同你说这些话,朕已经让沈逸去拟诏书了。”
赵三思咬着唇,“我不当皇帝。”
“你怎么……”赵瑾又气又无奈,见她倔着一张小脸,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不得不受命的自己,语气也慢慢缓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想当皇帝?”
“我不是当皇帝的料。”赵三思特别有自知之明,而且还十分胸无大志,“那些奏折我看都看不懂,我也不想替这里那里的百姓操心,也操心不来……听说当了皇帝,还要早朝,卯时就要起床……”
“……”这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赵瑾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她,显然这个皇弟是根本听不懂“为君者,当心怀天下”这样的大道理的,他拧着眉头想了半日,才循循善诱道:“当皇帝虽有这些辛苦,但也有很多好处,你若坐上这皇位了,往后整个大昭都是你的,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你说的话,就是圣旨,没人敢质疑。”
赵三思垂眸,神色间似有松动,犹豫了片刻,“那我能每日都吃酱猪蹄吗?”她还惦记着那日吃了一半的猪蹄了,这些日子虽然吃得好,但都没有人给她送猪蹄。
赵瑾眼皮跳了跳,“能。”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不管是前朝,还是他的先祖们,谁兄弟之间不是为了皇位之争,闹得个你死我亡,他们倒好,他还要像诱拐小孩子似的,用吃得来诱拐。
赵三思垂头,想起那一摞摞的长篇大论的奏折,还是觉得有些不划算,“皇兄肯定会好的。”
赵瑾:“……当了皇帝,你还能把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都收进宫来,当你的妃子。”
闻言,赵三思神色一怔,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来,“皇兄若是……贵妃她们怎么办?”
“嗯?”赵瑾一愣,没想到她突然会这么问,一时也没往其他方向想,“按照规矩,妃位以下的人,若是没有子嗣,帝王可以下令让其陪葬,也可让她们去宫外的佛堂。至于高阶份位的妃嫔,就留在宫中安度晚年。”
赵三思才不关心那些人,她就想知道贵妃往后怎么办。听赵瑾这么说了,她悄咪咪松了口气,她往后定会好好孝敬贵妃的,像皇兄一样宠着贵妃,把后宫交给她管……不对,皇兄不能死,当皇帝好累……
赵瑾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说起后宫这些女人的处境来,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尤其是顾夕照,当年他利用对她的恩情拐着她进了宫,如今是该给她自由了,“自高祖起,虽没下令,但都默许地阶妃嫔去佛堂了,不过朕宠了夕贵妃五年,实在是放心不下,朕若……会下令让贵妃陪葬,但贵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