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赵三思的神色骤然一冷,提声叫了礼部尚书沈逸一声。
沈逸忙出列,“臣在。”
“即刻拟旨,太后借点戏之名,嘲讽朕,诅咒大昭江山不稳,此乃大罪,但念及太后上了年纪,脑子不大清醒,又是先帝正妻,朕乃晚辈,不忍过多责罚。遂只褫夺太后封号,亦不加封皇后封后,仍以皇后之名,居于听竹宫,往后不得踏出听竹宫半步。”
赵三思垂眸,看着太后那面如死色被人搀扶离去的模样,心中并不同情,有时候,死比活更简单。
沈逸犹豫了片刻,“臣,遵旨。”
随着沈逸领旨起身离去,秦国公又重重磕头在地,语气颓然,“臣代皇后谢皇上大恩。”
“秦国公起吧,诸位也起。”赵三思挥了挥手,不甚在意道,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端起夜光杯轻啜了一口果酒,咂巴了两下唇瓣,眼一眯,遥遥看向了远处的顾夕照一眼,在人对视过来时,又赶紧低下头,端起夜光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日,皇后当着诸位的面,点了一出马嵬驿兵变给朕看,是何意,诸位也是聪明人。朕有厌女疾,唯独愿意对顾夫人亲近几分,是以这些时日夜夜召顾夫人陪侍。”
赵三思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挠着自己手心,最终仍是决定一鼓作气道:“实不相瞒,朕自打那日犯了病,只有顾夫人在身侧,才能睡得着。诸位爱卿,朕此疾,该当何解?”
顾夕照感受到身边投来的若有似无的视线,表面依旧坐的笔直,然而心底却是五味陈杂。
是她,小看这个小傻子了。
而在场其他人,就像赵三思说的,今日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只是,他们到现在,才看出小皇帝对长乐宫的那位顾夫人,原来一直都是司马昭之心。
从始至终。
从小皇帝一开始的自我承认和先帝宠妃有染的罪己诏,到今日唯有顾夫人陪|睡才能入眠的看似无奈,小皇帝每一步都似在闹笑话给他们看,却不想实则是步步为营,要逼着他们主动帮她把这位顾夫人送上床。
不是他们愚钝,而是小皇帝太——
大智若愚。
自古以来,哪个帝王有些行为不检的地方,不是使劲捂着,不让人知?小皇帝却偏要反其道而行。
不说别的,就拿今日太后点戏的这一出来说,换做其他人了,谁不会觉得忌讳,不就势把这出戏换了?可她,偏不,太后要点,就让演,演完了,她还要正大光明地说太后就是点给她和顾夫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