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婚用的龙袍,是从帝后大婚的诏书下来后,尚衣局才紧锣密鼓地开始赶制的。
花容绷着脸上下打量了赵三思一眼,须臾神色才松下来,笑道:“自打开了春,皇上这身量就在偷偷长,许是这半个月又拔了不少,这才使得衣服有些紧绷了。”
赵三思又晃了晃手,回头瞅花容,“是这样吗?”
云裳也像发现了什么,抢着道:“姐姐一提醒,奴婢才发觉这事,皇上个头是比去岁要高了不少呢。”
赵三思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打量了片刻,决定不揪着自己那反正也没短多少的衣袖不放了,“既然是朕长个了,那……那就不怪罪下去了。”
花容和云裳对视一眼,两人都抿唇笑了一下,继而异口同声道:“皇上宽宏大量。”
赵三思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声,心里却在琢磨着,晚上怎么跟自家皇后炫耀一下自己偷偷长个的事儿。
今日宫中事多,花容也不敢耽搁,生怕误了那些礼数的吉时,伺候人梳洗好了之后,就先告退了,让李忠贤跟着伺候。
入了夏,天就亮的早了,一过卯时,东边就隐隐有了旭日初升前的霞光。
赵三思瞧着那若隐若现的光线,沉闷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也不用李忠贤在一旁劝了,自己咕噜喝了半盅养神汤,瞧着时辰还早,又精神抖擞地念了半个时辰的书——养心静气。
与此同时,昌平侯府。
第一次进宫都没有那么紧张的顾夕照在二嫁皇家时,却像个出嫁的小姑娘那样,紧张羞涩,面上虽装的不动声色,但手头无意识绞紧的手帕却出卖了她,尤其在梳好妆,全福人过来给她唱福时,整个人都绷紧了。
昌平侯夫人安排好府中的事后,就偷闲来看看人,她对顾夕照这个女儿,一向觉得亏欠,在为数不多的与人共处的时间里,心眼都会百分百地放在人身上去。
眼下从一旁注意到顾夕照这些小女儿的娇态时,心中不免有些百感交集。这个女儿自幼与他们分离,等到相聚时,又懂事得让她的关心都显得多余。
“从前还是个小姑娘时,我都不见你这般模样,今日倒害羞起……”等到梳好妆后,昌平侯夫人大手笔地给屋中伺候的人都赏了一颗金果子下去,那些丫鬟倒也识趣,知晓她们母女要讲些体几话,一个个领了赏,自发地退了下去。如今屋中就她们两人,昌平侯夫人一开口就哽咽起来,话讲了一半,又背过身去擦眼泪。
“母亲哭什么?看到女儿能这么风风光光地出嫁,难道不开心吗?”到底不是太上心的家人,对昌平侯夫人那些细腻的心思,顾夕照不想琢磨,也不是太在乎,拿着帕子帮人随意擦了脸。
“开心,我开心,就是太开心了。”昌平侯夫人抓着她的手,忍着眼泪,笑道。
顾夕照也不欲多说这些腻歪歪的话,笑着点了下头,又主动回了她之前的话,“从前入宫时,女儿懵懂无知,便也不知羞。如今懂了,便也知羞了。”
到底是过来人,昌平侯夫人很快就懂了,瞧着她的红脸颊,虽分不清是真的脸红了还是搽的脂粉,但她也在顾夕照那眼神里窥破了点什么,小声道:“阿照是真心喜欢皇上的罢?”
除了小傻子,顾夕照从未与人这般交心过,对于昌平侯夫人的善意打趣,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但喜欢的心思却像个顽皮的孩子,总想欢欣鼓舞地告诉全世界。
犹豫了片刻,顾夕照忍不住还是点了头,“喜欢的……皇上很好,她待女儿也好,女儿自是喜欢的。”
“那就好,那就好。”昌平侯夫人被她的诚实鼓舞了,又主动坐到了她身旁,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会见赵三思的场景来,约莫应了岳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俗话,昌平侯夫人想着想着就点起头来,“皇上虽然年岁小了些,面相不似先帝那般大气俊朗,倒也是好看的,那回用席时,对你也是百般照顾,可见是个会疼人,且把你放在心上的。”
说起自家小傻子的好来,顾夕照倒和人有了些共同语言,“女儿倒更爱看皇上的模样,桃花眼笑起来时又可爱又温柔,比先帝那双沉沉的桃花眼要好看几许……”
“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昌平侯夫人难得见她这情难自禁的小模样,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心,笑了片刻,又敛了神,认真道:“你父亲不愿你入皇家,让咱们顾家牵连到皇权中去。其实我也不想你入皇家的,后宫女人那么多,总怕你吃亏。如今瞧着你与人是这般两情相悦的,我倒松了口气。”
昌平侯夫人这番真情实意,顾夕照听出来了,主动拉住了她的手,“母亲放心便是,女儿不会委屈自己,皇上也不会委屈我,定是为过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