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这其中醒过来一次,便被柳卿卿摇醒了,她还是那副模样,只是眼底有些血丝,看起来睡得不大好,羲和转过眼来看着远处的漫山遍野的雏菊,有些诧异道,“这是哪?”
柳卿卿笑了笑,“我带你到外头来了,喜欢吗?从前你最喜欢花前雨露,那个时候我被你迷的眼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羲和脸色暗了下来,本就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抿起,“我来这儿有多少时日了?”
柳卿卿顺势靠在她的怀里,顾左右而言它道,“你还记得你救我的时候吗?”羲和默认不语地看了她一眼,柳卿卿却自顾自地接下话道,“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快没救了,若不是你。”她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又是摸着羲和的脸来,又泣不成声道,“从此便只有我和你了,多好啊。”羲和依旧不言不语,脸色像是蒙上了一层霜,怀里冷意漫了上来,愈发觉得能下出一场春雪来。柳卿卿呵着气来,又兜转在她的怀里,汲取她那一点暖意,她那唇色像涂上了一层蜡,阳光洒下来,愈发苍白。“要是你都这么听话就好了。”她纷扬的发梢落在锁骨上,配上她那凄苦的神色倒让人觉得有些哀怜。她缓缓勾出手来,一点点将她拽了下去,那点狠决就爬上她的眼来,不由分说地掐出一道红印子来,“我忘了,你最擅长说假话了。”一簇簇的雏菊挨挨挤挤得,像是海潮一般,揉着清香,朝着逼仄的空气压迫过来,腻味得很。
扶桑从未见过一个人,她可以把忧愁当做从未发生过,像是过眼云烟。她有一双极淡的眉目,也有一颗极冷的心。扶桑曾问过她,“蛇都是冷血无情的吗?”
斐然没看她,笑得颇有几分不屑,“人常道情,其实不过是在作茧自缚,有了情便百害而无一利,不若舍了那东西来得自在。”扶桑觉得她说得极为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好似看破这世间的痴缠恩怨一般。她其实看得比扶桑清楚,可有时候又不像那么一回事,她总会忽然间问扶桑,“你懂情吗?”
扶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斐然那双眼像是埋在裂隙里的光,隐隐湍流过,而她总会自顾自地笑道,“看来真是我痴了。”后来见扶桑几次,她显然有些烦躁,扶桑总会问她阿韫去哪了,她能有几次耐心地扯来谎着,后来大约是厌倦了这样似是而非的游戏,她干脆托扶桑来了后院的桃树下,指着地上的一块抔土道,“死了。”
扶桑瞪了她一眼,怒气冲了上来道,“你也骗我,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斐然皱了眉头来,怪异地看着扶桑道,“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要找羲和还是阿韫”
扶桑死死地拽着手来,一点点捏着她的衣角,直到关节发白,她见扶桑不坑声,又眯了眼来细细看着,那点黑就朝扶桑逼了过来,“真不知道羲和是如何忍受了你的。”扶桑被她说得面色青白,她却一点点捏着扶桑的肩头道,“你这种人,除了骗自己,只会伤害别人,当真是害虫。”扶桑连那么点反驳的力量都没有了,抬眼看着斐然,只见她眼里写满了嫌弃,“我若是羲和,大约也不想见到你了。”她话里真是残酷,连半点余地都不留。
扶桑真是厌烦这样的自己,可是她的阿韫不见了,她那乖巧的阿韫不在了,这么一想来,她有些痛苦地摇着头来,嘴里喃喃着“不是的,不是的。”一下跑了出去了,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般。斐然望了一会儿她远去的背影,捻了一抹红来,与指尖细细把玩了一会,寻思着该给那个美人描花了。
扶桑经了昨日那么一激,精神头越发不好了,总觉得姜韫就在边上,絮叨着她平素的日常来,她也不会再跑到斐然那讨要姜韫来,后来几次斐然过来看她,委实被她吓倒了,只见她一只手顺着另外一指缓缓地往下抹着,一直抹到手心里,又沿着原的轨迹往上爬去,只管轮流地抹着,好似置身世外一般。斐然心下有些排斥她,她倒仿若未觉,只得蹙眉来想着哪日把这病秧子好拖了出去,也好一了百了,省得她劳心劳神。
斐然这几日去看她倒显得勤快去了,偶尔会给她捎些果子去,她时而会抬头看一下,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发呆,她时常唤的人便是阿韫,可笑的是不过是个死人,斐然实在搞不懂,为何一个个都这么奇怪,好似没了情,便会死一般,这点是斐然非常不屑的,斐然觉得扶桑大抵是厌恶她的,一面拆穿她,一面将她剥光在阳光下,便是她那点阴暗的想法都无处遁形。斐然觉得她多少该心善些,便对她说道,“我带你去见羲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