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凌秋泛自小养在太守府中吹不着风见不着浪,纵然跟着父亲见过些许世面也断然不曾面对这样血淋淋的场景。她那边的角度刚好见到那疯马从癫狂到死亡的全过程,整个身躯一震忙避过脸不敢再看。
危岳雁见状哪能不心疼,将妻子在身后护好,把手上一堆东西往地上一摔,上前一步指着那横躺在地上摔碎了几个角的车厢喝道:“车内何人!胆敢闹市行凶?”
众人顺着危岳雁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横倒的马车帘子垂落在地上紧紧拉开了一点缝隙,此时正值夜晚,根本不可能透过那一点点缝隙看清里面的情形。无人驾驶的马车本就离奇,现在这马车主人又闭口不言,甚至被危岳雁连人带车踹翻在地,那人都不带动一动的。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号子声的妖风,微微卷起车厢上泛出细碎毛边的车帘,只一下便又落回原处,将之前那点缝隙也遮没了。
“鬼……鬼……鬼啊!!!”一个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忽然大叫一声,不顾门边掌柜的阻拦,一脸骇然的跑回身后的客栈里没了踪影。
同他一样离那马车近些的百姓也是一张张煞白了脸,刚才风吹起车帘的一瞬间,他们仿佛瞥见那马车里坐着一个暗色的人形,一个扭曲着的人形……
姑苏第一庙街长逾数十里,那店小二一声厉叫顷刻间便被吹散在夜风里,那辆马车仍旧静静的躺在地上,马车头处连接的马匹已经彻底死去,从马颈部传出的淡淡血腥味弥散开来,为沉浸在深晦夜色里的街头添上几分吊诡的气息。
“秋泛,你待在这里,我去瞧瞧。”危岳雁拍拍妻子的手叮咛了一句,抽出腰间悬挂的匕首,转过身一步步的朝那辆马车走去。
每靠近一步,血腥味就浓重一分,危岳雁眉间川字也随之越来越深。因为凭着数载沙场经历,她灵敏的察觉出有两种血腥味混合在空气中。
一新一陈。
新的自然是刚被斩杀的马传出的血腥味,而那陈的……危岳雁凝神敛容,在那马车前方站定,一把匕首横在胸前作出备战的动作。陈的,自然是从这车厢内部传出!
刷拉——
厚重的马车车帘被危岳雁一匕首割下,夜风卷地而起,那车帘子没了桎梏竟被那风吹起足足一丈高才翻卷着以极其不甘的姿态落回地面。与此同时,周边再次传来一阵齐整的抽气声。更浓重更腥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那马车被危岳雁割帘时划出的刃风所震,轻轻摇晃两下,一个人形模样的物体从里头滚落出来,众人皆惊叫着后退,唯有危岳雁不动如山。
她将匕首反握负手身后,一双狭长眸中厉光迸现,直直逼视着那团染了她一脚背血污的物体。将近过了一刻才分辨出,那团散发出浓烈腥臭味扭曲到极致的东西,竟是一具女尸——
一具被剖了腹的女尸。
危岳雁连忙转头,见凌秋泛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应,正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己,便放心的蹲下身,仔细察看起这具离奇的女尸来。
这具尸体之所以会扭曲的不成人样,是因为死者被人掏空腹部脏器,砸断脊椎骨,被折叠着放入一个狭小空间内待了很久后才释放出来。但是由于肢体已经僵化,所以在端正放入马车内部后恢复速度极慢,又由于马车颠簸等外因这才致使整个身躯呈现出如此诡异的形态。
危岳雁缓缓伸出手,想要为那个死不瞑目的可怜妇人阖上双眼,却不料那柔软的皮肤竟然硬如煅铁,明明已经涣散的眼神亮的一如生时……
“恚怨入骨啊……”危岳雁垂首长叹出声。
“太守大人到——”
“闲杂人等退散——”
姑苏的捕快很速度的来到现场,四个轿夫飞也似的抬着一顶轿子从街道拐角处转出,停在离尸体一丈开外的位置。吴郡太守凌江掀开轿帘,领着仵作急急往这边走来。
危岳雁立刻起身相迎,拱手行了一礼,“爹。”
凌江见到危岳雁,又扫到不远处正在向她走来的凌秋泛,心中因在这里碰见自己女儿和女婿有些意外。
第三十九章千里云燕
“爹,您为何不审理此案?”凌秋泛站在凌江的书房里秀美深颦,不理解的看着自己向来恪尽职守的父亲。
凌江盖上茶盅瓷盖,重重叹了口气。“秋儿啊,把房门去掩上。”
凌秋泛暂时压抑住自己满腹疑惑,快步走到书房大门边,和门上锁。接着回到凌江案前,听父亲接下来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