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母亲说,这叫做冰凌雀,这种鸟儿都是成双成对而生,成双成对而亡,传说翅膀上蓝紫的色调是古鸟鸑鷟身上留下的,它们是鸑鷟的后代。传说鸑鷟最是痴情,一只死了另一只嘶吼鸣叫至死,寸步不离。
那只冰凌雀果然对着那只已死的同伴,引颈嘶鸣,听得那个华丽衣服的女孩恼怒烦躁不已,干脆也懒得同那个鸟贩再辩什么,直接花了钱将那只也买下,当街锤死。然而从金丝笼中取出尸体,和血肉模糊新死的冰凌雀一起丢到路边,一众饿的饥肠辘辘的野狗顺势一涌而上,那是那两只冰凌雀留给危岳雁的最后一眼。
那时候危岳雁就曾想过,如果大夏朝可以有一条律令,禁止这样的鸟雀贩卖,该有多好。金陵城明明也有百鸟齐飞,为什么贪心的达官显贵们总想另辟蹊径,说什么物以稀为贵?这般践踏生命,只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笑的,想要炫耀的心罢了。
“所以将军若有机会,是不是也赞成有这样一条新的法令,来挽救这些可怜的鸟雀,不要再受到无情的捕捉贩卖?”凌秋泛趁势说道。
危岳雁想了想,诚实点头,“只不过太难了。且不说我只是十二卫大将军,纵然是正二品的将员也不敢贸然在朝堂上提及这些法令的设想。一来于他们仕途无益,二来容易节外生枝。”
人们总以为站的更高就能或许更多的东西,实则恰恰相反,你站的越高,失去的东西也就越多,越容易患得患失。
“那如果由曲大人来提,是否就方便不少?”凌秋泛眨了眨眼睛。
危岳雁听她这番话语,早已经明白她醉翁之意究竟在哪里,这下虽然想清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默然不语任由凌秋泛对着自己看。
凌秋泛笑着给自家表面上一派宁静,实则紧张不已的将军倒上一杯茶水,“将军既然懂曲大人的为难之处,想必也知道解决之法吧?”
危岳雁有点恍然的接过那杯茶水,没来得及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自然知道,只是太不实际……”说完突然抬头看了凌秋泛一眼,“夫人是希望我……?”
“将军错了。”凌秋泛竖了一根手指在唇前,小幅度的左右摇了摇,“不是我希望让将军如何,将军是将军,没有必要因为我的所思所想去做什么。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有这么一个契机,可以让大夏加上这一条惠泽珍稀鸟雀的律法,将军愿不愿意出绵薄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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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金目送着将军夫人出来,看着一脸讳莫如深的将军和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的夫人,也不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了,倒是一旁的绿沉一直给她眉飞色舞的使眼色,湛金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丫头了。
只是危岳雁出来的额时候还在思索凌秋泛对她说的一句话,这个问题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也曾偷偷放在心底,扣问过自己的问题。
——“将军难道没有想过,如果将军和曲大人可以早一些年认识,会不会成为朋友?”
第九十三章身不由己
当朝明威将军的夫人是水部郎中的远房亲眷,本不能够被咸使闻之,却因为她的明艳而名动京城。太平盛世的明威将军赋闲在家,时常喜爱宴饮之乐,便有人将佳人送上。纱幔轻动,楚腰樱口,缓歌曼舞,如斯美人。明威将军因着一见钟情次日便将此女迎为正妻,一时传为金陵城里的一段佳话。
曲荃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打在杯沿上,只是距离这段佳话早已隔了五年光阴。
五年,快得如指缝流沙,如白驹过隙,可又如此漫长。
家富人宁的豪门贵族大厦倾颓,灯烛辉映昏惨声;家破人亡的孤儿步上琼林御街,破袄未及怜,紫蟒已戴身。
风云变幻不过须臾,却又仿佛早已经历一场斗转星移。
谁都不能保证,五年前的事物,是否仍旧一成不变。
曲荃是没有见过这位夫人的,她虽是女子,但是御宴百官之时她总是同君王同僚一道入席,家眷永远都在另一处地方。所以就算有缘曾经走过同一道宫殿的大门,却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曲大人久等。”
一道温婉的声音绕屏而来,一如温绵的织缎抚过指尖,环佩轻扣,玲玲作响。曲荃目光随着声音遍寻而去,一瞬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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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霁因为还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曲荃既然说有要事相谈于夫人,自然就被拦在了外头。她跳着脚想看里头的景象,却至多只能看到一块屏风,她又尽量不被人察觉的将耳朵贴在墙边,却也只是隐约听见了曲荃的零星笑声,再不闻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明威将军府给她的感觉非常奇怪,同样是将军府,她被曲荃带到危岳雁府邸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压抑的感觉。危岳雁那边威严是威严,也很气派,这里虽然没有危岳雁那边恢弘宽广,然而一面面高墙却似要把人的魂魄从身体里头挤出来,着实令人不安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