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岳雁接过凌秋泛递来的碗,看着那里面圆润洁白的圆子和其他色泽鲜艳的配食,心口没来由的一阵酸楚,顺着遍布四肢百骸的血管一下下发散至全身,一股温热涌上眼眶。
“夫人……”危岳雁低头盯着圆子羹,迟迟没有去动勺子。
“嗯?”凌秋泛怕她尴尬,故意避开她此刻失态的样子,自顾自去夹了点鱼肉,筷子经到半途拐了个弯落到危岳雁面前的碟子里。
“如果……”危岳雁迟疑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几个字眼好不容易跳出嗓子眼,却又被她迟疑的堵在了门口:“没有什么。”她很艰难的对着碗挤出一个笑容,“我们吃饭吧,这还是第一次吃夫人做的菜呢。”
凌秋泛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眸子泛着欲泣未泣的薄红,像是染上了一层天然的胭脂,不见昔日凌厉色,满满溢出的都是曾经小心翼翼生怕人觉的深情。
危岳雁没有用勺子,就着碗喝了个精光,正搜刮着词汇想夸她夫人两句,一只长柄勺盛着几颗洁白玲珑的圆子递到了眼前,再往上是凌秋泛消去冰雪,横波温柔的眉眼。
“我相信将军。”
“不论将军做什么,都有将军的道理。”
“自己的道路,只消对得起自己的心,无需征得任何人的理解。”
“况且——”她将那些玲珑的圆子舀入泛着晶莹汤泽的碗中,白瓷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一颗星子,耀亮在云收雨散之后的澄如明镜的夜晚苍穹。
“就算世间无人能理解,我也愿意去理解。就算世间无人会知道,我也知道。”
啪嗒一声,是水珠滴落汤羹内的声音。
危岳雁终于忍不住,在自家夫人面前,落下泪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风雨满楼
杭士诚忙撑开伞遮在史桩的头上,而后者则顶着一脸愧疚转过脸来,“等了这些时候还未出来,曲大人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你多虑了,曲大人不是这样的人。”杭士诚宽慰他。
“我不该在那种情况下把事情都说出来,曲大人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又遭到国舅和驸马家族的施压……”少年的眉宇间愁色极浓,“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杭士诚不赞同的说:“说出来才好。虽然现在曲大人不好办,但这件事情已经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无法忽视最终的真相。民声无疑是无形的压力,对于曲大人而言,也并非不是好事。”
正说话间,尚书府的管家撑着伞从敞开的大门里头出来,站在屋檐下收了伞,对着二人拱手作揖,“二位大人久等了,实在对不住,我家大人犹在病中今日不能见客,雨天路滑,二位大人请回吧。”
“曲大人生病了?”史桩急起来,“她怎么了?要不要紧啊?”
尚书府的管家没有说明病情,而是叹了口气,对着史桩说道:“掌药史大人无需自责,我家大人说了,这件事她早已做下决定,掌药史大人说与不说,无非早晚而已。我家大人还说,正是因为掌药使大人心直口快,趁着大局未定,对方毫无准备之时先发制人,她或许还不能打的对方措手不及。这些都是我家大人嘱托的原话,想要史大人放宽心哇。”
杭士诚闻言拍了拍低着头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史桩,“你看,一定是曲大人授意管家这么说的,这下总放心了吧。”
雨越下越大,二人一伞并肩而去。
史桩久眠转醒那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只是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是初逢君子,另一个早已守护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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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荃病了。
夏季雨水明显增多,几日不放晴,寒风凛冽宛如回到了秋凉转冬的季节,阴郁如曲荃的心境。亭廊上悬挂的纱帘被风卷的翻飞乱舞,几乎要吹上天去。雨水趁着时机透过纱帘缝隙飘入廊中,不多时便湿了春衫薄袖。曲荃坐在长廊的美人靠上,手里端着碗早已凉透的药汤,两眼望着外头的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雪霁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曲荃。”
“你来了。”曲荃才想起手中还端着药汤,没事人似得放在一边,笑着看过来,'“外祖母刚才把你喊过去,说了什么?”
凌雪霁下意识回道:“没什么。”思绪却已经飘回了一盏茶的时间前。
曲老太君和蔼的看着她,问她经过这段时日可有收获,她奉茶敬礼,感谢曲老太君的栽培,明白了老太君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