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受的是皇宠,沐的是皇恩,所依所凭具是圣上所赐,自然要做好本职报效朝廷。微臣穿的是桑女织就的绸布,吃的是老农种出的五谷,所居所用皆是取之于民,自然更要心怀百姓,谋为苍生。”曲荃颔首而笑,从善如流。
言毕,三声清脆掌鸣应而发出。
“说得好,曲大人不愧为大夏之栋梁。”昭仁美目一沉,“只可惜,据本宫所知,曲大人也并非源清流洁吧。”
曲荃笑笑:“殿下此话怎讲?”
“当年淑妃一案轰动朝野,凭的是曲大人好手段。”昭仁也不再和她废话,开始直抒来意,“圣眷正隆的淑妃一杯鸠酒香消玉殒,旧刑部一夕间被摧毁廓清。对于这件事父皇一直耿耿于怀,虽然相信曲大人,却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她眼眸流转,似有些无辜,“本宫恰巧听了些风言风语,若是不慎转达给了父皇,曲大人怕是没法再为国尽忠,为民请命了。”
这是在暗暗提醒曲荃,她寻到了一些可以扳倒曲荃的线索,明着施压了。
然曲荃不仅不惧,反而笑意更浓,“殿下希望微臣怎么做呢?”
昭仁的角度看不到曲荃此刻的表情,她听了话大喜过望,脸上显现出得意的笑,“都说女子有三苦,幼年丧父,青年丧夫,老年丧子。那都是平民女子所受的苦,本宫金枝玉叶,自然需得求个夫妻恩爱,白首相携。”
“驸马此刻在刑狱司天字号,这几日饮食素淡,怕是消瘦不少。”曲荃语调神情十分诚恳,“公主殿下不妨去为驸马爷送些吃食。”
昭仁满意点头,心知曲荃上道,比危岳雁那个硬骨头好摆平多了。不过细细想来,连日来走访过的朝中大臣,有几个不是威胁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轻松拿下了的呢?看上去一群两袖清风的肱股之臣,还不是都藏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有些挂在够不着的高枝上梦寐以求的奢望。
“曲大人的提议甚好,本宫一会便去为驸马送些吃食。”
曲荃露出她真诚的眼睛,建议道:“殿下不妨亲自洗手作羹汤,想必驸马爷会很开心的。”
“这就不必曲大人提醒了。”昭仁神情中有些不耐烦。
曲荃叹了口气,点点头,“微臣听闻,公主殿下虽深爱驸马,却从未下厨为驸马做菜。一夜驸马从榻上惊醒,对殿下说他梦中偶得一佳肴,怕忘记菜谱,连夜拉着云髻半偏的殿下前往庖屋,果真做出了一道鱼羹来。殿下食之甚喜,当时便许诺说来日也定要为驸马做上一道菜。眼下驸马受刑在即,若是殿下还不肯为驸马做菜,怕是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你从何得知?!”昭仁如遭雷殛,都没反应过来曲荃这话明显违逆了自己的意思,她更为震惊的是,曲荃方才所言分明是夜半无人时,夫妻二人的闺乐趣事。这种事情就连自己府里头的人都没几个知晓,缘何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外臣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驸马府的戒备程度在整个金陵城仅次于皇宫之下,甚至还有十个御隆帝特批的暗卫在夜中巡逻,小小一个刑部尚书,哪里来的本事竟能探知这等隐蔽之事?!
她惊恐的看向曲荃,遍染丹蔻的手指颤抖的指向曲荃那张笑的让人发寒的脸,大约是曲荃带给她的恐怖感有一定蛰伏期,刚才还能说得出话来,此刻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曲荃看着向来趾气高昂的昭仁公主变成这种模样,心中偷笑。其实她的暗探也不是神仙,根本进不了守卫戒备程度仅次于皇宫的昭仁公主驸马府。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是去年集锦帮她去公主府送生辰贺礼的时候,不慎中了暑气——当然中暑气这种玄乎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驸马府的公主嚣张跋扈,连带着一群小侍女细腻体贴惯了,就把集锦带回去照顾了一个中午。集锦喝了消暑的汤药,准备去向小侍女道谢,正巧就偷听到了两个小侍女在廊角下说的这事——毕竟公主和驸马爷夜入庖屋做饭的事情,怎么可能瞒住所有驸马府的人?当值的侍女和暗卫若说不知道那一定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过这种事情,曲荃当然不会傻到告诉昭仁,她满意的欣赏着昭仁前后巨大的反差,也不敢太过分,只得好心给公主一个台阶下,“公主和驸马夫妻情深,真是令人歆羡呐。”
“曲大人,你还跟我装什么呢。”昭仁声音骤然低沉,像一记冰锥猛地袭向曲荃的身体,后者闻言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