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荃查看完凌雪霁的伤势才抬起头来感谢,结果一见面前两人,谢谢的话还没冲出喉头就转了个弯掉了下去。这感情是唱哪出啊?
还是曲老太君由集锦搀扶着走下马车,对两位救命恩人道了谢。
“不知恩人名讳,他日登门道谢。”曲老太君行了一礼,问道。
“容起。”灰衣人道。
“霜戈。”白衣人道。
曲老太君:“!!!”
集锦:“!!!”
二人立时看向曲荃,曲荃给了她们一个“我怎么知道我也很懵比啊”的眼神,若不是凌雪霁重伤在怀,她一定还会耸耸肩膀摊个手。毕竟昔日政敌的挚友突然赶来救了自己一大家子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不会马上就反应过来的。曲荃觉得自己没有被吓到口吐白沫已经属于表现良好了。
霜戈就着凌雪霁的手看了眼那根花费半个月为她量身定做的细蛇软鞭,从鞭身扫到鞭柄突然眉头一蹙,转身开始满场乱转起来。容起也不管他,自己向前对着曲老太君施了一礼,接着转向曲荃。
“曲大人受惊了。”
曲荃心道那可不!兵部尚书容起对我行礼,这惊受的一点不亏啊!结结实实啊!
“谢容大人和霜大人救命之恩。”
“曲大人客气了。”容起一惯神色冰冷,但是此时看向曲荃的眼神却已经比看其他人时柔和不少,“是容某该谢谢曲大人,那日帮阿雁说话。”
容起说的自然是当时满朝都在将危岳雁往死里打的时候,只有曲荃站出来的事情。霜戈平日待在军器监不必上朝,他容起身为兵部尚书却是要上朝的。他对这位曲尚书并不陌生,也从来都知道,同危岳雁一样,曲荃也只是御隆帝的一个工具罢了。危岳雁是御隆帝守土□□,震慑邻国的兵器,而曲荃则是他悬在满朝文武头上的一把刀,是他光明正大铲除异己的最趁手的刀。
今年的那一桩赐婚,寒了危岳雁的心,同样也寒了曲荃的心,刀刃上开始生锈,忠诚里生出异心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然而这把刀却并没有像其他同类一样,变得锈迹斑斑,任由腐烂。这把刀却越磨越亮越磨越利,它不仅挥向自己的敌人,还挥向了连结着自己的已经颓败枯朽的枝蔓。
金陵血案举世震惊,这个女子在朝堂上三次要求圣上赐死当朝驸马,甚至不惜血洒金殿。
那时候他身为兵部尚书自然是在场的,饶是知道曲荃是自己挚友的劲敌,此次办案亦是在清缴挚友麾下势力,却仍然止不住的从心底生出敬意,他容起孤标傲世,鲜少有想要主动结交的人。曲荃却是其一。
前阵子危岳雁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秦广漠和贺游天上谏不成被禁足家中,霜戈从不上朝即便上朝也是会和秦广漠贺游天一样的下场,他为了能第一时间收集消息只得三缄其口像一尊木偶般立在朝堂上,入耳不入心。哪怕官拜兵部尚书,只要身为人臣,就只能受着。
曲荃第二次驳满朝文武的面子时,他也是在场的。就是这一次,让他无视危岳雁和她之间多年的恩怨,义无反顾与她站在一起。
这样的人物,危岳雁不结交,他来替她结交;危岳雁说不出的谢语,他来替她说。
曲荃一下子收获了这么一通真心实意的感谢,手也不知往哪里放。那边霜戈搜罗了一大圈总算是在一具刺客尸体的背上找到了那把精细打磨的匕首,拔出后嫌弃的在车帘上揩了揩捻着走了过来。
“霜戈师父。”凌雪霁对他点头致意。
曲荃听到这个称呼眉头又是一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夫人一下子居然多了这么多个师父。
容起也是很诧异,只知道霜戈在帮凌雪霁打造兵器,竟不知道霜戈居然已经收了凌雪霁为徒。心中不免对危岳雁和曲荃两家产生出一种感慨,这宁愿老死不想来的两人,再如何不想与对方发生联系,都因为这一场赐婚不可避免的缠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御隆帝玩的这一出均衡权势的把戏,玩到最后也不知是截断了她二人的退路,还是给自己塑了两个前所未有的强敌。
举朝皆知,曲荃和危岳雁二人,分则各自为营,合则万夫难当。
容起和霜戈给凌雪霁查看好伤势,便将曲家一行人送回金陵,快到城门口时又赶紧先一步离开,毕竟金陵城中耳目众多,该避嫌还是得避嫌。等曲荃和凌雪霁回到府中,不多时便听集锦来报,容起和霜戈暗中送了一批经过训练的武丁过来,守护她们的安全。也算是了了曲荃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