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游天拎着两只山鸡进入山洞时见到的就是她抱着长柄汤勺痴痴发愣的模样。
“凌姐姐是担心阿雁了?”贺游天把已经射死的山鸡往旁边一丢,也不急着开膛破腹,拿衣服抹了抹手径直坐到凌秋泛身旁。
经他这么一打岔,凌秋泛本来在煮汤的手一颤,有汤汁溅上手腕惊得她轻叫出声。
“凌姐姐你没事吧?!”贺游天连忙去看,凌秋泛则摆了摆手礼节性的避让了一下。虽说她与贺游天二人同吃同住了这些日子已经算作出格,但是在能避免较为亲近接触的时候还是尽量避免,二十年恪守礼教早已如血液般入肌入骨,想要丝毫不去在意是根本不可能的。虽然经过这段时日她早已将贺游天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
“有什么消息了?”凌秋泛见到他来,也不顾别的张口就问战况。
贺游天早知她要问什么,立即将自己整理好的信息一一告知,凌秋泛在听到危岳雁与秦广漠在城中集结后居然分出兵力去阻拦南疆的驰援后,露出略微不解的神情。
“我不懂行军打仗的事情,却也知道守城容易攻城难,阿雁为何放着稳妥局面不顾,却要派秦大哥去拦截南疆的驰援呢?”
贺游天对此也颇为不解,虽然一个是他的挚友,一个是他的夫君,但他们此次筹谋却是连他也不知晓的,“许是因为此次来的驰援是樊遒鸢,此人同南疆新任主将称得上珠联璧合,他俩一旦合力攻城后果不堪设想吧,所以得把樊遒鸢拦在半路不让他们会合。”
“但是如此一来,守城的兵力也被分散,岂不是对秦大哥和阿雁也大大不利?”凌秋泛提出质疑。
贺游天挠挠头,“凌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凌秋泛手中继续搅着锅里的汤,一边摇头,“连我都看得出来的问题,他们也一定早已料到……所以这一次,阿雁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呢?”
其实,不止凌秋泛不明白,就连此次战况中的另一位重要角色——樊遒鸢,也搞不明白。尤其是他遭遇从山坡密林间手持/刀枪策马飞至的夏军时,更是懵逼的彻彻底底。更别提他看见来截驰援的将领竟然是危岳雁的时候,惊得几乎握不住手中长刀。
山道奇险,荆棘丛生,晨间霜露未晞,轻雾方才还将整座山丘笼着一层曼妙的薄纱,可就在下一刻喊杀声惊破天穹,数千快马破雾而出,马背上的夏军手持刀/枪斗志高昂犹如天降神兵。原本正在行路的南疆军被这猝不及防的截杀冲散阵型,一个个还未从震惊中缓释过来的南疆兵匆忙抬手阻挡攻势,却早已溃不成军。
樊遒鸢最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作战向来骁勇,几下便杀出一条血路,欲带领南疆兵杀出重围以图后计。见状,危岳雁岂能让她如愿,带着十数个亲兵快马轻骑一路将人追杀至山崖边,堵住了樊遒鸢的回路。
他料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算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与危岳雁,这个举世扬名的大夏女将军以这种方式相见。
然而这对于危岳雁来说,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
重逢。
第一百七十八章雁飞唳天
“危将军,久仰。”
“樊将军,别来无恙。”
危岳雁盯着樊遒鸢瞬间错愕的双眸,笑得极深、极寒。
樊遒鸢眼角斜飞一道疤痕,像极鸢翅苍白交边处最利的一支羽翎。一瞬的惊讶微眯起双眼,鸢翅随着皮肉牵引蓄满杀机。
“三年前南疆一别,久不能忘。”危岳雁背/枪策马上前两步,“今日,特来相见。”
樊遒鸢眉头蹙的极深,他记性很好,却无法在往日记忆中搜寻到危岳雁的身影,也不记得曾与谁人立下战约。三年前他于南疆根本没有与人交战,若要硬说的话,唯有一支被他以雕虫小技逼入瘴气林后全军覆没的夏军。那是他有生以来最顺遂的一场,领将临阵脱逃,千数兵士不战而亡,这样的战役卑贱到没有资格被载入他的战史,以他的评判标准来看,甚至都没有资格被称作“战争”。
寡思如樊遒鸢,不愿被繁杂疑惑侵蚀刀梢利刃,却也有一个压抑不得的困惑。
“为何是你?”
为何是你?
天下皆知,危岳雁擅守不擅攻。危岳雁征战八年,领兵三年,与大夏临壤之敌相较不下百回,攻城之战多用围城之计,从不强攻入城。守城之战亦只守不攻,三月不进一寸,却也不出一寸。她骁勇善战诡计多谋,偏偏就是在这个关节上绕不开,为此错失不少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