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僵局的是一声嘶哑的鸟鸣,凌秋泛浑身一震仿佛看见一道熟识的黑影从月色下飞来,隐约萦绕着千里传来的异香。
“千里云燕?”贺游天第一个反应过来,循着声跑出门去,不多时便捧着一个脱了半边羽毛的鸟雀冲进屋来。
“它,它怎么会?”凌秋泛也忙凑过来看,三人眼中诧异和心疼如出一辙。
当年多么骄傲的千里云燕,现在正蔫蔫的躺在贺游天的手掌间,曾经黑亮光泽的燕羽变得焦糊难辨,另一侧身子几乎已经裸/露出皮肤。
凌秋泛看着那只鸟儿神情晦涩,曾有一人不畏路远山遥,花尽白般心思,只为能让独守空闺的她品到南□□有的芬芳,得到丝许慰藉。那个雨夜的潮湿气息伴着花卉的异香犹似萦在鼻端,耳畔又传来嘶哑的啼鸣。
“秦将军,秋泛请调五名将士,随秋泛一同寻找阿雁的下落。”
秦广漠没有拒绝,“游天,你来办。”他利索的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交给凌秋泛,末了却欲言又止,“只是秋泛,阿雁她……“
凌秋泛抬起头神情是少有的坚定,看的秦广漠与贺游天都心下发虚。
“九死一生,也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还没见到尸首,我就不会死心。”
“我的将军,她在等我。”
第一百八十章故人还归
在夜幕的掩护下,一队人马自陇息城北向的大门口悄无声息的潜出,向塔斯慕山丘方向飞驰而去。贺游天不放心凌秋泛,批了五名士兵保护后自己也策马跟在里头确保万无一失。凌秋泛不会骑马,贺游天特从营中寻了一名女兵与她共乘一匹,凌秋泛不是第一次骑马,而这一次却是第一回体验到了策马飞奔的颤栗与痛快。
南疆夜空澄明晴朗,泱漭星河一泻千里,颠簸的马背使静谧的星空变得变幻莫测,万顷星屑落满周身。那女兵唯恐凌秋泛落下马去,又敬她是将军夫人不敢逾越,只敢拿双臂内侧紧紧贴合凌秋泛双臂外侧,将她圈在怀里手掌收紧缰绳。
女兵的御术极好,可有一人比她更好。
那人一只手便可揽住缰绳,另一只手则喜欢轻轻柔柔的搂在她腰侧,时不时在敏感的软肉上游弋两下,惹得她止不住轻笑颤巍巍几欲颠下马去的同时又会猛一施力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哪里都掉不下去,哪里都逃不开。
现如今,她早就不想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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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们离塔斯慕山已经不远了,先坐下歇一歇吧。”
见领头的贺游天停下来,护着凌秋泛的女兵也提议道。凌秋泛看了看远处隐在月色下的山峦,顺着女兵的搀扶跨下马来。走了两步频频蹙眉,先前在马上时还不觉得,现在一下了马顿觉双腿内侧的嫩肉磨得生疼。危岳雁带她骑马时只是信马游春,贺游天带她一路奔驰时也会注意速度,而这次他们出来寻找将军,图的就是一个快。行兵打仗之人最知兵贵神速,早一刻便有可能赢得一场胜利,迟一刻便有可能万骨成枯。
更何况这一次是危岳雁的性命。
不打仗的时候生火也自由许多,贺游天率先拿着打火石跑到凌秋泛跟前替她升起一堆篝火取暖,女兵从马背上取下听命备下的包裹从里头取出兔毛大氅来给凌秋泛披上。
“多谢,你先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女兵应了声便离开了,凌秋泛将脊背缓缓靠在身后水桶粗的树干上轻轻呼出口气。袖中翻出一直被体温捂着的什物素指勾了放在月色下细看。
那是一条金丝红线相缠的剑穗,它曾配在足以与之相匹的宝剑上,随那人披星戴月奋战疆场。明明是火一般的颜色,却被月色笼上一层皎白的薄纱,轻泛泛的挠着鼻尖,仿佛爱人的发丝辗转枕席间的无意嬉戏。
翅膀扑棱声将凌秋泛从思绪中唤醒,半身焦糊的羽毛仿佛在提醒她此刻不是缅怀过去的时候。
千里云燕是被贺游天带过来的,它从攻下陇息城那日便失了踪,没有人知道它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逃脱的,一段血腥激烈的经历刻在它焦糊的羽毛上,融在它裸/露的血肉中,一同化成字字泣血的控告,可惜无人能懂。
但凌秋泛却是能懂得,虽不能尽知其意,却本能的能循着它给出的东西往下找。正如此时千里云燕衔着一袋足以照明的萤石飞到她面前朝她拼命扑闪着翅膀,凌秋泛裹紧兔裘不暇多思便跟着它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