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雁……”
“嗯?”危岳雁把自己撑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些。
“你同我说过,父亲哥哥们是中瘴毒身亡的,可当时你也在场,你为何没事呢?”凌秋泛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眼中已经燃起希望的火光,可看在危岳雁眼中却是难以与之对视。
最终在凌秋泛的百般询问之下,她才将那个不愿与人知的事情说与她的妻子。
“我……食了那些……染上瘴毒的人肉。”
第一百八十五章医毒双绝
危岳雁没有去看凌秋泛是什么表情,她转过去背对着,“我并非有意食之,只因中毒后身体乏力,黑瘴漫山遍野难辨方位,我被困在林中饥渴难耐,只能如此。”
骇人听闻的经历在她口中并未被刻意渲染,平铺直述寥寥数语却引得凌秋泛心中大颤。她庆幸危岳雁背过身去看不到她的模样,飞快捻起袖子拭了拭眼角。这样的经历,听者尚且为之震颤,遑论当时身处之人。
当一个人身遭绝境的时候支撑她的是什么?是无坚不摧的求生欲?是刻入骨髓的血海深仇?还是虚无缥缈的信仰?
陷入幻想中的人们会发散出五花八门的想法,接着渗透,发酵,继而进入臆想中的癫狂,天马行空,淋漓尽致。
而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唯一的答案——
是本能。
当身心俱被命运的巨轮碾压入土,零落成泥。求生欲、仇恨、意念、信仰都将被磨成齑粉随风而散。剩下的只有本能,纯粹的本能,与众生生灵无异的本能。
饿了就会觅食,渴了就会饮水,遇路便走,遇水浮舟。只知前行,不知彼岸,只知眠宿,不识春秋。
这些被潜藏在她生命中最黑暗无光的岁月里的事情,危岳雁永远不会告诉凌秋泛,她只会捧住心爱之人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吻去眼角的泪痕,一遍又一遍的说那些已经说过千万次的话。
你为神祗,引我出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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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花厅
“多谢容尚书好意,此事实是解我燃眉之急。”曲荃眉头未舒,顿了顿又道:“只是此时事关重大,陛下未必会准许。我眼下空有职务却无实权,树倒猢狲散,手上无可用之卒,想要将其争取到手实非易事。”
“曲尚书多虑。”容起道:“只要曲尚书觉得此事可谋,容某定助一臂之力。”
“那就多谢容尚书。”曲荃对容起感激的一拱手,却被容起拦住。
“不必言谢,此事是容某应当做的。”容起叹了口气,“危将军一事满朝风雨,昔日旧党无人为其置一词,若是没有曲尚书当朝为其作证,后果不堪设想。要谢,还是容某该谢才是。”
“大人,大人!”画眉火急火燎的冲进花厅一见着容起登时吓得噤若寒蝉,容起自知自己不对着霜戈的时候跟个黑面阎罗无差,见状起身对着曲荃拱了拱手。
“曲大人,那容某今日就先行告辞。”
曲荃也立刻站起来,“我送送容大人。”
容起止住道:“曲大人留步,日后多有聚时。”
曲荃看了眼焦急到快要烧起来的画眉,感容起心细,便又行了一礼目送容起离了花厅,才转身问画眉何事。可还没等到回答就被画眉那丫头牵了手夺路狂奔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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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霁听到门推开的声音,一把抓起秃了毛的千里云燕冲了过去。曲荃才进门还没看到人影就被声嘶力竭的鸟叫吓丢了魂儿。当她看到凌雪霁手中那只好不容易长出羽毛又快被撸秃了的千里云燕时,觉得仿佛看见了在秃头边缘徘徊的自己。
“我的夫人啊……”曲荃琢磨着午后去买几块方巾来遮遮脑袋,“你这鸟声响的街上都快听见了,你可知虐鸟行为在大夏律例中该当何罪?”
“不不不不是!”凌雪霁本来要说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但是被曲荃这么一搅和她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会。”
曲荃神色凝重的看着好不容易从凌雪霁手中抢救回来的千里云燕,觉得自己不是快要秃了是已经秃了,我滴个乖乖,这货不是危岳雁的鸟吗!!
“千里云燕怎么会在你这里?!”曲荃一脚揣上房门顺势抬手捂住凌雪霁的嘴同时左顾右盼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旋身将人往外间罗汉床上一带,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看着凌雪霁被她捂住大半的小脸蛋上仅存的两只忽闪忽闪大眼睛,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这玩意现在是违|禁|品,据说危岳雁这次的事情跟这只鸟脱不了干系,你还把它往家里带,不要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