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寒雨洗玉冠,曲荃苦中作乐的想着,胯/下白驹载着她飞驰,北秣的寒风如刀子般在她面上刮削,身上头顶已经冻到她双唇发白,浑身发颤。
又能如何呢?
曲荃惨然牵起一抹笑意,
同她过往三年的人生和即将要面对的一切相比,
区区骤雨狂风,又能如何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蓝玉长虫
斑驳陆离的植株间,一道蓝影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游窜其间,一道绯影紧随其后。危岳雁毒素未清,虽已恢复七八成功力,但翻跃腾挪间犹有些滞阻感,不如往日灵活。
凌秋泛没有习过武自然追不上他们便只得尽力跟在后头,她循着远方的人影追逐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一脸诧异的看向明显驻足不久的危岳雁,“怎么停下了?”
危岳雁没有出声,像一尊挺立的石像一动不动,凌秋泛心知情况有变连忙停在原地闭口不言。果然没过多久凌秋泛便察觉了异样,在她们站立的前方——玉长虫盘踞之地突然传来一声鹰叫。
继而是重物激烈磙碾草地的声音。
危岳雁迅速从背后取下弯弓揽弦上箭,对准前方与一只雄鹰纠缠厮杀的玉长虫绷紧弓弦。
弦已满,箭,却迟迟未发。
“将军是怕误伤了鹰?”凌秋泛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发出疑惑,见危岳雁弦开的稳当箭尖捕捉精准,不像是发病手颤的样子。便猜测她是病中怜物,不忍伤害无辜。
“我是怕伤了蛇。”
长箭离弦飞出,却是将那同玉长虫搏斗撕咬的苍鹰给射伤在地。危岳雁没有下死手,那苍鹰只背上被箭尖划出一道血痕,振翅两下留下一个狠戾眼神后逃离了此地。
危岳雁蹙眉上前身手指给凌秋泛,“秋泛你看。”凌秋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并未看出几分蹊跷,却是那玉长虫突然翻了个身,头颈几寸下约莫是腹部的位置,竟有些曲线起伏。
凌秋泛惊讶出声,“这,这是条孕蛇?”
她深居闺阁别说是孕蛇了,就连真正的蛇也没见过,眼下见到这番场景不免生出些奇异的心理,登时也明白了危岳雁刚才那一箭射鹰之意。
危岳雁缓缓将弓背回身后,转身快步离开却被凌秋泛一把拉住,她转过身见人低头蹙眉,私有千言万语却忍着不发一言。衣角被抽开凌秋泛抬头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上。
她眼中的凄楚没有逃过危岳雁的眼睛。
“史大人说,孽鬼食人一案,永志不忘。其实,我也一样。”危岳雁叹了口气将微微发颤的人搂入怀中,手扶上削山岳似挺直的脊背轻轻安抚,“我这一生,立过战功无数,却也做过许多,违背良心的事情。”
“重遇你之前,我虽日夜盼着,却从没有奢望过能再见到你,甚至是能迎娶你为妻。我一直都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是我——”
开启的薄唇被人捂住,危岳雁松了口气,还好,她来不及说出来,“秋泛你也知道的,每个人心里头都有一杆秤,做对过什么,做错过什么,再如何自欺欺人也永远无法将其抹消。更何况,我从不自欺欺人。”
“所以这一次,是我应得的惩罚。”她仰头望天,嘴角溢出一抹松懒的笑容,极浅,却极深刻,雕刀似的镂在凌秋泛眼里,“都交给老天吧,生与死之间,我不想再以违心为代价去强求了。”
第一百九十章千载难逢
曾几何时,她也给雨夜被弃出朱门的狸奴撑过伞,也将误闯营地的白兔放出生天,帮着从医的婶婶照顾病人,甚至见到奄奄一息的敌寇时迟疑着怎么也下不了最后一剑。
危岳雁的名声传的太久,致使世人都快忘了,她也曾是多情细腻的女儿家。
凌秋泛拥着她的良人,将头埋在对方温热的脖颈间,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承诺,“七日,若得玉长虫,我陪你白头,若不得玉长虫,重备干粮,我陪你一直等下去。”
危岳雁抬起头,泪光迷蒙中毒谷光怪陆离,却远胜人间仙境。
然而她们终究没能等到第七日,第五日的傍晚独归账中取药的凌秋泛接到了秦广漠传来的千里云燕,北秣突然增援南疆大军已发数日,不日便能与蠢蠢欲动的南疆军会合,朝廷的音讯却姗姗来迟。
“可有说北秣此次领兵挂帅的是何人?”危岳雁放下身上行装,摊开布巾,将一些零碎物什收拾进去。
“北秣大王子,穆帝力。”凌秋泛说着将信笺展开递与她,“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