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柳氏还觉得这些东西就够她肉疼了,立马跳出来,“我倒不知道六哥这么慷慨,你要是这么大方,就当我是叫花子。再说了,大姐儿是个女儿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东西还嫌少?”
“闭上你的臭嘴巴,我顾家祠堂,哪容得你插嘴。”顾六叔一个眼刀就扫了过去,又去看顾老二,“你婆娘恶毒,我们都管不着,我就问你一句,顾老二,你把大姐儿当你女儿了吗?”
顾老二羞地根本不敢抬头,嚅嗫着唇,半晌才道:“这些,也是大姐儿自己同意的。”
“呵呵!”顾六叔冷笑出声,“你摸着自己黑了的良心问问,大姐儿长这么大,忤逆过你这个当爹的意思吗?当年你说要娶柳氏这个烂货,她忤逆你了吗?你婆娘说难产,缺钱,你说要把她送去代替顾老爷家的儿子服徭役,她忤逆你了吗?如今,你倒好,把她对你的顺从,都当成了压榨她的借口……”、
顾六叔每多说一句,顾老二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了最后,抱着头痛哭,“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没本事,阿宝和胖墩还小,大姐儿腿瘸了,以后没人要,只能在家里当个老姑娘,混吃等死……”
“你没办法,但我也不能看你这么糟践大姐儿。”族长声色厉苒打断了他,拍着胸口缓了口气,“大姐儿腿脚不便,那十亩田我就不动了,既然你要把人分出去,你那青砖瓦房我也不说,但是,大姐儿这次徭役之后的遣散费,断没有你们再贪的道理。”
“不行。”那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钱要是分出去,跟要了她命似的,“儿女孝敬爹娘,天经地义。”
族长冷哼了一声,没搭理柳氏,“顾老二,你自己说。”
柳氏生怕他松口,不等他开口,就坐在地上撒泼,“顾老二,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敢把那笔银子分出去,我立马就撞死在你们顾家的祠堂。”
这撒泼撒到祠堂来了,族长他们几个长辈胡子都气歪了,指着在地上的柳氏,半天没说出话来。
顾辞睨了柳氏一眼,抬手抵着唇角,微微勾了下,然后继续可怜兮兮道:“让各位叔伯操心了,也只怪丫头命苦。我爹,他也是不容易的。”
她抬手抹了抹虚无的眼泪,哽咽道:“我也不怪他们,两个弟弟都还小,那钱……我不要了。只是我如今这腿是废了,往后肯定也没法孝敬他们了。”
听了顾辞的话,族长才缓过气来,又指着顾老二和柳氏骂了一通,最后才拍板决定,“今日,你把大姐儿分出去,我们都做了见证。顾老二,以后大姐儿过得再好,也跟你无由了,你管好你这婆娘。”
柳氏暗暗呸了一口:一个瘸腿的破落户,还真以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当天傍晚,里正就把分家之后的条条框框立好了,又让顾老二和顾辞分别签了字,两人各拿了一份。
顾家村是个大村,家家户户挨的紧,这厢两家刚分了出来,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到了晚间,顾辞的三个舅舅带着舅母都过来了。她三个舅舅都是老实人,平日是寡言少语的人,听闻了这个消息后,兄弟三人一来就把顾老二揍了一顿,最后还是在顾辞的劝阻下才住了手。
“我可怜的大姐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太摊上这么一个爹。”她大舅母贺氏出阁前就和她娘李氏是手帕交,待她一向亲厚,如今听闻这个事儿,眼泪就没停过。
“大舅母,您别担心,我自己也是更愿意分出来的……”顾辞好说歹说,安抚了好半会,才堪堪让几个舅母止了泪。
她三舅母是个妙人儿,性子看着也是冷淡,但实际上却是个热心的,在顾辞现住的这个破茅屋转悠了半天后,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没凑合着悲春伤秋,等两个嫂嫂冷静下来了,才开了口:
“大嫂,二嫂,大丫头如今有地方落窝,但分家了,以后肯定要自己做饭,你们瞧瞧,她这里除了两个破盆,连副像样的碗筷都没有。明儿,我们商量一下,给大丫头置办点家当。”
顾辞没当过家,她自个儿对这些倒是有些懵,闻言自是感激不尽,“劳舅母费心了。”
她三舅母杨氏瞪了她一眼,“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但你也知道,你几个舅舅日子也过得不如何,三舅母也跟你直言,好东西肯定是办不起的。”
这种真实的关心就像一股热流浇在了顾辞心坎,让她忍不住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