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叹了口气,“是顾伯愧对你。”
顾辞笑了笑,转了话头,“顾伯,娇娇今儿被吓到了,你给她开点安神的药,我担心她做噩梦。”
顾伯赶紧应了,握住娇娇的手,给她把了把脉,“脉象时虚时沉,确实吓到了。”又掀开娇娇的眼皮看了看,“待会我就让你顾三哥把药送过来,吃两剂就好了,也就不给你开方子了。”
顾辞点了点头,“谢谢顾伯了,一起多少钱?”说着,顾辞就让阿宝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碎银布包拿过来。
“顾伯怎么还好意思收钱。”
小顾大夫这会也弱弱插了插嘴,“板根婶帮你给了。”
顾辞心里一暖,看了顾老二一眼,莫名笑了一下。
老顾大夫觉得对不起顾辞,连茶都没好意思喝,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就带着儿子走了,顾辞腿不便,就让阿宝去送了送。
等到阿宝将那两父子送走后,一直没有开口的顾老二动了动唇,缓缓开了口,“大姐儿,你放心,既然你的腿能救,不管花多少钱……”
“想让我感恩戴德,原谅你?”顾辞冷冷地打断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滔天巨恨,她不傻,顾老二为何主动带着老顾大夫来,她就不信她顾老二先前是不知道实情的。“做梦。顾老二,这会知道对不起我了?我告诉你,别以为如今做出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我就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如今我这腿,你乐意治也得治,不乐意治,也得治,”
第17章
顾辞上辈子到死都以为,当年小顾大夫说她的腿没救了,是因为对方的医术不行,所以即便后来在战场上因为腿疾发作而中了敌人的毒箭,她也从没怨过谁。
原来,不是。
顾辞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砸了出来,她没哭,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大姐儿……“顾老二愣在原地,十七年了,懂事起的大姐儿在他记忆里,从来都没掉过眼泪,说不震惊是假的,隔着昏暗的油灯,那莹莹泪眼,顾老二恍若又看到了坚强又温柔的小李氏,千言万语瞬间都显苍白,伸出的手在扫到顾辞那清冷的眼神时,又收了回来,“是爹不好的。”
“当然是你不好。”顾辞擦了擦眼泪,冷笑,“用不着商量了,阿宝从此以后就跟着我,家里所有田地房屋银钱,分五成,阿宝两成。你也可以不答应,那就别怪我不念亲情,到时对薄公堂。”
“大姐儿……”
“不用为我着想,在你们眼里,我反正是嫁不出的,要那些名声做什么?而阿宝只是为了脱离后娘的虐待,又何来坏名声之说?”顾辞擦干了眼角最后一点水光,刚刚那掉的眼泪就当祭奠她上辈子犯的傻,“我之前次次退让,是想着到底是父女一场,不想赶尽杀绝,可如今看来,是你顾老二没良心。”
顾老二的话都被堵死了,他颓然地看向顾辞,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顾辞的神情太认真了,他一点都窥不出一丝的负气。
大锦律法有规定,虽然准许丧夫的妇人再嫁,但出于对丧母孩子的保护,对此却有明文规定,后娘不准随意辱骂殴打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如若不然,官府会将妇人发配边塞,置之不理的夫家也要罚银五十两。
至于对守寡女子所带的拖油瓶,律法却并没做规定,因为寡妇再嫁,极少会带着先前的子女再嫁。
换句话说,柳氏管教顾辞和阿宝是职责,但打骂姐弟俩却要掂量掂量身份。而顾老二对马玲玲,既无管教之责,打骂也可随意。当年顾老二要再娶柳氏这个寡妇时,里正在顾家祠堂把这些律法给他和柳氏一一明说了。
然而,家丑不可外扬,再者,像柳氏敢明目张胆做得这么过分的再嫁妇少之又少,顾家村几代都没闹出过这样的事来。
顾老二隐隐觉得,顾辞这话并不是在唬他,而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出。对他来说,不管是发配柳氏,还是罚银,这些都是大事,再加上这闹到官府,这不仅坏的是他的名声,还会坏了整个顾家村的名声,轻则他们这一家子抬不起头来,重则族长和村长会把他们都赶出顾家村,以儆效尤。
不管是哪一种,这后果都是他承担不起的。
想明白这一层,顾老二隐隐有些怕了,对顾辞的那点点愧疚之心也被不安和愤怒代替,但此刻,他也不敢说什么狠话,只得放低姿态,“大姐儿,爹先前是混账了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