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好姑娘,这一辈子还很长了。”顾夫子又安慰了她一声。
“承蒙夫子夸赞。”顾辞弯腰行了一礼,不欲就这事再多说,“往后阿宝在学堂,就要劳夫子费心了。”
“师道,授业解惑,那是职责所在,大姐儿不必忧心。”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顾辞才同人告辞,带着娇娇和阿宝回家。
阿宝第一天上学,平日安静乖巧的脸上是克制不住的雀跃,顾辞开口问他今日学堂里的事,一张小嘴就停不下来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顾辞难得看弟弟这么活泼,也不嫌他聒噪,还时不时附和几声。
小姑娘安静地扯了一路的狗尾巴草,只是在阿宝说起他们的小顾夫子才竖起耳朵。
阿宝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还兀自沉浸在自个儿的兴奋里,一说起他们的小顾夫子,小脸蛋更加红扑扑了,“小、夫子今天夸我了,说我好好学习,将来肯定也能像他一样考上秀才。”
小夫子就是顾嘉和,孩子们不像妇人一样称他秀才郎,而是尊称一声小夫子。
“哼,漂亮话谁不会说。”小姑娘不以为然,“一点出息都没有,人家夸你一句,你就向着他了。”
“才、才不是……”阿宝据理力争,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顾辞都快哭了,“姐姐,我不是这样,小夫子他、他是真的有学问。”
“姐姐知道,你娇娇姐姐逗你玩儿了。”顾辞忙安慰她,又暗暗瞪了娇娇一眼,“好好的你逗阿宝干什么?”
娇娇撇了撇嘴,走了两步,又淘气地朝阿宝扮了个鬼脸,却不想正被顾辞撞见,吓得又挥舞着狗尾巴草往前溜了。
顾辞:“……”
学堂开学没几天,官府就派衙役来挨家挨户收税了。
大锦以往赋税重,除了收地税,还要收人头税,庄户人家一年忙活到头,除去繁重的税收,也只能温饱。先帝继位后,改了这收税的制度,将人头税免了,就收地税,一亩地交一石粮食。
顾老二把顾辞分出来后,给了她西山半亩地,那是旱地,交税时给的小麦或者苞谷,但当时正逢快要丰收之际,柳氏不甘心辛苦伺弄了这么久的粮食便宜了顾辞,便说今年的税顾老二来给。
是以,顾辞对这事没操心。
却不想,今年的税收改了规矩,又变成了既要收人头税还要收地税。地税收的是粮食,人头税有钱给钱,没钱可以拿粮食或者棉花抵,一个人头一百个铜板,或者三斗粮食。
里正挨家挨户说了这个事之后,村子里人人脸上都是愁云密布,尤其是家里田地少孩子又多的人家,听说了这事,当即就急的嚎啕大哭起来。
柳氏听说了这个事之后,哪里还坐得住,当天下午就拉着顾老二上了顾辞那里。
“你这是个什么理?当初说好那半亩地的粮食你们收,税也由你们交。如今一听税收又加上了人头税,你们就只想交其一了?”柳氏一说来意,顾辞半点都不客气地抵了回去,“既是如此,那西山半亩地的收成你们也别想要半粒。”
西山半亩地是旱地,但土壤肥沃,伺弄好了,那亩产比一般的地要高出一石粮食,半亩地能收两石小麦。
“你做梦。”柳氏鼠目圆睁,就是舍不得那半亩地的粮食白白便宜了顾辞,她才撺掇顾老二做的决定,如今辛苦把粮食收到手里了,让她再交出去,简直就跟要她命似的,“那是老娘和你老子辛辛苦苦收回来的东西,你想都别想。”
顾辞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直接看向顾老二,“当初分家怎么来,我全听你的,如今这改了税收制度,你就要出尔反尔了?”
顾老二不搭腔,被柳氏一把拉到了身后,“顾大姐,你要不要脸的啊,什么叫做我们出尔反尔,鬼知道今年的税收说变就变,当初我们应下的也只是地税,如今加了这人头税,自然就要你自己来交的,难不成还让我们给你和那个捡来的贱种……”
“你再敢骂一声贱种试试?”顾辞冷冷一个眼刀扫过去,柳氏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我今儿话也撂在这儿了,不愿交人头税也行,把西山那半亩地的收成都给我送过来。”
西山半亩地今年的收成是两石麦子,除去地税半石,还能余下一石半。阿宝如今还没分出来,人头税自然算在顾老二家,再减去她和娇娇要交的六斗人头税,其实还能剩下九斗粮食。
自然,还要交税要划得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