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低头看了看站在顾辞身边偷偷打呵欠的小姑娘,犹豫了片刻才道:“亲戚没有,倒是出嫁前有个手帕交要死要活地嫁到了那村子里,不过也有十来年没有往来过了。”
顾辞知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但想起那些无辜的生命,到底不忍,“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婶子还是去提醒一番,让他们多注意些。”
肖氏也没多问,只是瞧了她一眼,“等空闲了些,我就派人过去走一趟。”
顾辞吁了一口气,“那婶子可别忙忘了。”
肖氏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村子里的各门各户都派了代表过来,看到族长和里正在前面的台阶上站好了,顾辞和肖氏也没再说话了,身子微微挺直了些,就站在外面等着他们开口。
率先开口的是族长,对顾氏一族来说,最重视他们的人不是皇帝,也不是官府,而是族长。作为一族之长,理应带领本族人脱贫致富,让这一族的后代更加繁荣昌盛。
南山这一片的田地,是整个顾家村最平坦最广阔的一片,聚集在这一片的田地基本上都是良田,整个村子有一半的粮食产出就出在这里,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族长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声音也不似以往那般有力。
“大半夜将大伙叫来也是迫不得已,白日里大家都听说了南山庄稼被糟蹋的事,从下午起,我们就让大伙轮流守着,一直到子时都没什么事,但子时一过,呼啦就来了一群野猪,这群遭瘟的野猪别处都不去,就冲进田里去糟蹋咱们的庄稼。今晚守夜的八个人,其中五个都被野猪给拱伤,刚刚老六带着村里的大小伙子打着火把去赶了一路,才让这群畜生回到了山上。”
族长歇了口气,抬手抹了抹眼泪,“我当族长快二十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等事情。如今庄稼收割在即,碰上这等事,家家户户都人心惶惶,我也无能,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了。因此,特地把大伙都聚集在此,商量对策,这野猪个个凶猛无比,一两只咱们还能齐心协力对付,可如今是成群结队的……”
“反正我家庄稼被糟蹋完了,我是不愿再去守夜了的。”族长话刚一落,二癞子就在那小声嘀咕,但在这样沉闷安静的气氛里,他即使压低了声音,大伙也是听清楚了。
“真是目光短浅的混账东西。”顾六叔当场就指着他的鼻头骂了一句。
“哼,您也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整个南山就你家的那片地没有糟蹋半分。”二癞子也不怕,反正他今天落了个临阵逃脱的罪名,自家的庄稼又糟蹋完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那野猪多凶狠,你们不是不知道,那喇子要不是命大,今儿怕是没命回来了。”
一听这话,人群里一片唏嘘,柳氏赶紧也跟着道:“那我们也不管这事了,反正我们家的庄稼也被糟蹋完了的。”
族长差点被这群自私自利的人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目光在人群扫了一圈,最终不知怎的就落在了顾辞身上。
第74章
顾辞不避不躲,和族长对视了一眼,就当看不到他眼神里的深意,很快就将眼神挪去了别处。若是没发生小姑娘这样的事,今儿野猪下山的事,献计出力,她绝对会义不容辞。
族长自然瞧出了她的意思,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了,谱儿是要摆的,但他一眼扫过去,顾氏儿郎众多,但此刻愿意站出来说话担责的根本没有。
和地里的庄稼相比,自己的老脸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族长垂眸,暗自吁了口浊气,又面向下面的众人,目光先是停在二癞子脸上,“你说你南山的庄稼都糟蹋完了,但你台山的小麦也是不想要了?”
“还有你,顾老二,你南山只有三亩田,但春坝坎还有近十亩水田呢?”
族长重重叹了口气,“牲畜能懂什么?今儿你们一个个要是想着破罐子破摔,南山的庄稼糟蹋了就糟蹋了,但谁知这群牲畜会不会又换个地方去作乱?你们年长一些的都应该记得二十年前的群狼围攻村子里的事,那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山上的狼跟咱们人一样饿得皮包骨,起先还只是一两只敢来村子偷鸡,但因为大伙都抱着又不是偷自家鸡的念头,没人愿意去花力气驱赶,结果怎么着?”
往事重提,人群里小声的议论声都偃旗息鼓了。群狼围攻整个村子的事,比顾辞大一辈的人都清楚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