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姑娘和那位闻小姐,依旧在那闹闹腾腾的,但自家小姑娘说不听,而那位闻小姐也不像个计较的性子,两人也不过耍耍嘴皮子,顾辞也就不担心了,让小姑娘招待人,自己去了灶屋忙活。
闻偲怡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她家和陆家一样,都是世代经商的,只是到了她这一辈,上面有六个哥哥,六个哥哥都不愿从商,四个上了战场,一个被人家女山大王抢了当了压寨相公,最小的哥哥就更奇葩了,和一个小寡妇私奔了。
因此,临到她了,这偌大的家财万贯,是不继承也得继承。
然而,六个哥哥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她能是个什么安分的人,不是跟着四个哥哥偷偷跑去了战场,就是跟着那当了压寨相公的哥哥去劫富济贫什么的,这闯荡江湖的本事倒是有了,但做生意什么的事——完全不在行。
这离家出走的状态一直到了她及笄那年,她老爹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就是那位陆家大少爷。
闻偲怡那东窜西跳的性子,及笄那年,情窦还未开了,哪里答应,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在毁亲的隔天,她女扮男装在闹市跟人打架,一个侧旋踢的时候,恰好和坐在对面酒楼窗边喝花酒的陆大少爷四目相对了,这惊鸿一瞥,闻小姐这情窦噼哩哗啦地就发了个芽。
这不,她都是十七岁的老姑娘了,死缠烂打的招数都用尽了,这位陆大少爷依旧对她不冷不热的。
愁死。
小姑娘听她娓娓道来这千里追夫的悲惨事迹,心里幸灾乐祸地不行,表面却遗憾地叹息:“哎,你真惨。”
闻偲怡知晓小姑娘是在笑话自己,但也没跟她计较,“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又一样的聪明好看,要不说和算了,咱们以后就是手帕交了。”
小姑娘嘴一瞥,“不好意思,小矮子不想和高个当手帕交。”
啧,还记仇了。
闻偲怡摸了摸鼻子,“其实吧,我也想像你一样,长得娇小玲珑的,嘤嘤哭泣起来,还能梨花带雨惹人怜什么的,但我有什么办法,这个头就跟雨后春笋似的拔……”
小姑娘:“……”
“哎,你别生气,我跟你说认真的。”闻偲怡其实是真不希望自己这么高,比如上个吊就有点难,“我心上人身边的小跟班说,我心上人喜欢的就是个小姑娘了,我是真想自己小点。”
这句话愉悦到了小姑娘,红唇一咧,“单相思那么苦,看你这么可怜,给你描个鸳鸯灯笼好了,嗯,希望你早日抱的美人归。”
“为什么不是嫁的如意郎君?”
“像你这样虎背熊腰的,肯定能将你夫君抱起来的……”
“……”闻偲怡在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下,自家心上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抱她估计真抱不动,但若是她抱他的话——好像抱的美人归也不错。
贾府派人来催了几次,闻偲怡就是不回去,中饭就是跟着顾辞吃的元宵。下午顾辞出门去了,她就跟这小姑娘身后晃悠,去对面姚家看着大伙扎那种莲花灯,直到傍晚,才提着小姑娘给她新描出来的鸳鸯花灯走了。
许老汉知晓年轻人都爱凑这花灯节的热闹,下午杀了猪之后,也不用顾辞帮着收拾,早早赶她回家,让她带着家里两个小的去凑热闹,多去河边转转,这一日很多少男少女都会在小河边集会,看对眼了,若是父母双方都满意,就能成一桩姻缘了。
顾辞临走时,许老汉还特地跟她强调:“别老是穿的这么灰扑扑的,去小河边的时候穿鲜艳点,万一遇上了心上人啊,这两情相悦的机会才多些。”
“许伯说笑了。”顾辞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回去的时候,又拐去西巷,从早上卖的猪肉钱里先拿了一两出来,给小姑娘买了一盒胭脂。
说起来,其实她还从没看过小姑娘搽脂抹粉的模样儿,想起对方今早对着水缸抿唇自照的模样儿,她又莫名有些期待小姑娘收到这胭脂时的表情来。
旖旎的心思还未起,顾辞转念又想到小姑娘上午买花灯的模样儿,这节日暧昧又风花雪月,但自家小姑娘满腔心思都放在那些花灯上了。
顾辞回了家后,也没急着把东西给小姑娘,而是先去姚家的院子里,先帮了会忙,这才早早回家准备晚饭。
吃过晚饭后,天还没黑,顾辞想挑个机会将胭脂送给她,但看小姑娘在那里跑出跑进的,又忍了。
天将黑时,顾春晓夫妇将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带过来了,帮着把姚家院子里的那些灯收了,一行人都朝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