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笑了一下,她的眉眼都生的温润,一笑就让人有些急不起来,“今日我来,是给将军送消息,本月二十五,是皇子百日宴,到时也会封这位皇子的母亲为懿妃,并宴请百官。对了,懿妃就是我母皇的兰贵妃,如今的身份是颐清宫的懿贵人。那日定是宫中最是热闹的时候,后面的安排,想必将军不用我多说。”
说着,乐嘉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图纸递了过去,神情有些说不出的落寞与悲哀,“这是我从父君手里偷的……父君……将军,这么多年来,母皇原来一直被关在父君宫内的密室内,我也好,将军也好,都是他手里的棋子。”
赵尧棠犹豫着接过图纸,神情难辨,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信,之前听了安平公主的那番话,她就明白乐嘉和秦凤君也没按好心。
乐嘉眼角的清泪一闪而过,她抬手随意抹了,她早就知她的父君心里不甘,但她从没有想过,当年南安王谋反的事,她父君是里应外合的帮凶。
那她又算什么呢?自己这么多年对他的言听计从,又是什么?
“他原就没想让将军将母皇活着救出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让将军二十五那晚动手救人,因此救母皇的事,将军要早动手。如今颐清宫还是守卫森严,但此番兰贵妃顺着那位的意,定是另有隐情……”乐嘉抬眸看向赵尧棠,“将军是将皇妹还活着的事传给了她,对吗?”
“臣不明白……”
“安平还活着,本宫倍感欣慰。当年南安王找不到皇妹,暗地里到处查,最终父君告诉我,皇妹在玉川林家,并告诉我,我们父女俩要想活下去,就要拿出诚心……太傅为了护住皇妹,不惜将人认作是自己的私生女放到了玉川林家,却不想有眼不识泰山的林家对皇妹都十分排挤。父君派我去林家的时候,正逢皇妹起水痘,那位三小姐让大夫误诊为天花,并以不能传染了我为由头,当天晚上就派人处理了。”
思及往事,乐嘉神色有几分空洞,这么多年的差别对待,有怨吗?有的。可她始终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皇妹时,这个皇妹冲她的甜甜一笑。那年,她三岁。也始终记得这个皇位妹牙牙学语时,朝她蹒跚过来时的那声“皇姐”。更加不能忘五岁的小丫头大言不惭地朝她许诺:往后等我成了这大锦国君,我要给皇姐找寻天底下最好的人当皇姐夫,他一旦待我皇姐不好,我就砍了他的头……
所以一时的狠心,等到回过神来,再派人找寻不到了时,她多的是午夜梦回的自我谴责。
“我明知是皇妹,却见死不救……如今得知皇妹还活着,当真是最好不过。”乐嘉又按住茶盏,端起想喝一口时,才发现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又将手掩在宽袖下,抬头四下看了看,“我知将军防备我,对我今日之话也未必信。但将军若是能见到皇妹,请代本宫说一声——乐嘉一直记得她五岁同我许诺的话,等着她寻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当皇姐夫。所以,这么些年来,乐嘉始终坚持的一件事,就是不愿选驸马。”
赵尧棠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时,下意识地上前扶了一把。
乐嘉起身站稳了,拂开了她的手,“本宫言尽于此,便不久留了。我父君那人阴沉,敏感多疑,皇妹还活着的事,既然我能查到,他肯定也能查到,将军还是早做打算。将军放出率军归京的消息,那位暂未明着对赵家动手,只是不想早早撕破脸皮。但一旦军队归京,赵府上下定是……另外,如今各地民众闹事,国库空虚,这个赈灾的事是个烫手山芋,那位早就对陆家富可敌国的财富眼红了,这次多半会拿陆家下手。一旦陆家被推到了风浪尖口,城西养的五千精兵怕是也会露馅。”
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赵尧棠一时脑子也乱成一团,“臣并未不信公主,只是不明白公主的用意。”
“用意?”乐嘉愣了一下,随即慢腾腾地道:“我这一生,出生没有选择,还没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被逼着做了选择,这一生行的步子,说的话儿,都是身不由己。难得能随心做些事儿,说些话儿,自然是不需要用意的。”
“是臣逾矩了了。”
乐嘉轻摇了下头,“今日叨扰将军了。”
“臣恭送公主。”
乐嘉背对着赵尧棠朝外走去,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走到了门口,一旁等候的贴身侍女就跟了上来。她略一顿,往旁边看了看,视线在低垂着头的小姑娘身上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