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不敢抬起头来逃,就京城里的乞丐聚集地里去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又被乞丐们先欺负地打了一顿。
苗宛彤不吭声,心道等她找到刀,她要杀了这些欺她辱她的杂碎!
她支楞着耳朵四处听探着苗家被屠满门的消息,可是除了在找一个听也未曾听过的五灵谱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等到某一天,乐清蹲下身擦了擦苗宛彤脸上的泥:“你根骨极好,可愿意跟我去三清观,做我乐清的关门弟子?”
那时苗宛彤抬头眨着眼睛看着乐清,乐清生得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苗宛彤便鬼使神差地冲着她伸出了手。
明知道此时谁也不可信,但苗宛彤就是喜欢乐清,因为乐清是第一个在她难堪的时候,蹲下来与自己说话的人。与来去匆匆的只撒几枚铜板,便趾高气扬低头看人的人不同,也与那些就着你低谷便上前痛踩的人不同。乐清尊重他人,说话时看着苗宛彤的眼睛,苗宛彤便觉得她可信。
伸出了手来握住了乐清的手心。
乐清长叹一声,握着苗宛彤的手就往三清观的方向走。
苗景龙在世,除开他信得过的和押货的兄弟们认识苗宛彤外,外人没人识得苗宛彤。所以待乐清将苗宛彤打扮干净,发现苗宛彤眉眼清秀,一颗极有特色的小痣压了一色的缱绻,眼尾一勾就是风情韵味,这孩子的模样生得忒好。
“叫什么?”
“苗宛彤。”
乐清点头,是苗家唯一的血脉了,死完了。
世人眼里俗世凡尘,逃不开功名利禄这四个字,无辜稚子,被拖入尘世,平白沾染这些龌龊事儿。如今这心仿佛是铜墙铁壁浇铸,眼里容着山川河流,心里装的却是家破怨恨。小儿伪装多少都会被乐清识破,偶尔看到苗宛彤低头咬牙不语,她便知道那些血流在她的心头上。
乐清将斩魂刀给苗宛彤带了回去,看着苗宛彤惊愕的眼神轻轻地笑了笑:“前方那苗家镖局被屠,这刀沦在市集被贩卖,本是把好刀,落入他人之手未必可惜,你如今虽是我弟子,但还没一把趁手的兵器,我三清观虽习的三清剑,但你若喜欢这刀,也可拿去试试。若你想学三清剑,我便再让人去给你寻一把好剑回来,这刀……”
苗宛彤轻轻摸了摸那把刀:“师父你帮我收着,我跟师父习剑,若哪天有缘能习刀,我再跟师父讨!”
乐清点头,站起身时背对苗宛彤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思深,想法缜密,哪里像个几岁小儿。
苗宛彤便跟着乐清上了三清观,掌门乐茗在看到苗宛彤时冷哼了一声:“出门一趟,捡了个破孩子回来,这孩子你想收去做弟子?”
“是。”
乐茗白了乐清一眼,拂袖而去。
苗宛彤站在乐清身旁,记住了乐茗的脸,以及她看自己时的鄙夷。
乐清带着苗宛彤先去洗了个澡,她亲自给苗宛彤擦身子,擦得苗宛彤眼泪簌簌往下掉。乐清捧着她的小脸,叹她心思再深也还是个孩子:“怎么了?给你拧疼了?”
苗宛彤摇头,哭得更大声了。
娘亲去得早,家里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给自己洗漱的小姐姐们都在只剩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在苗家镖局,没了生息。
乐清七手八脚地哄着,好不容易哄得苗宛彤歇息了下来,擦干身子换了一身小道袍,又将头发挽作髻固在脑袋上。她又领着苗宛彤在观中四处看看,熟悉着环境。
乐清教苗宛彤三清剑法时苗宛彤会故意让自己显得笨拙些,生怕被自己师父发现自己是有功夫底子的。但从苗宛彤开始拿剑开始,这些底子就从她的一些小细节上透了出来,而且每一个细节都透出苗宛彤极好的根骨和基础。她领先于观中刚来的所有师姐妹,乐清当作没看见,她当作没有。
所以乐清在教导她时往往会将她往更晦涩难懂的招式上领,苗宛彤时不时坐着一想就是一整天,待想通时高兴得快飞起来,可又不敢被师父发现了。
她想得到乐清的表扬,又要在乐清面前装个傻孩子。
直到她在门前听到乐茗提起苗家,提起五灵谱,乐清与她起了争执,她才退了两步,想着乐清接自己回来的种种。
自己的小把戏,原本都被乐清看在眼里。
她被小师妹拉走,再回道去寻乐清时,只剩一具尸骨。
乐茗!
杀了她,杀了她!
她心头如巨石砸碎,气都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