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拿起酒坛来冲着姜云摇了摇:“你喝一口就够了,回头晕得不着道的,咱们也不用找什么五……”
苗宛彤突然愣住子,姜云掀起眼皮来看她。
却见苗宛彤的笑意凝在脸上,原本舒展微挑的眉稍此时向下耷着,眉心拧出了一个疙瘩,眼里透着些茫然,拎着半坛子酒顿在半空中也不动了。姜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苗宛彤提着酒坛的坛口,指节探进了坛中,依着坛口轻轻地摸了一圈,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像是在探一个似的宝贝似的,微颤,一寸一寸地滑过坛口,而后喉骨一滑,似是有话要讲与姜云听,又慢慢地咽了回去。
姜云突然间就明了苗宛彤摸到了什么,她依着苗宛彤的话便翻了翻白眼:“醉得差不离了,晕晕的。”
苗宛彤被这姑娘浮夸的演技逗得不行,也顾不得自己都摸到了些什么,先是朗声笑了起来,迎着姜云的白眼笑得将腰都弯作了一道弧,她伸捏了一把姜云的脸,酒香顺着她的指尖沾在了姜云的小脸上,她倾身看着姜云,眼里全是宠溺。
“还能走么?”
“不能。”姜云也赌气似地坐在屋檐上半分不挪。
苗宛彤便将眉头一挑,酒坛子往姜云的怀里一塞,弯腰将姜云抱进了怀里。
她足尖轻点,轻轻而落:“没事,我抱新娘子回房。”
苗宛彤边说边抱着姜云回了房,依旧是从前的地窖,她将姜云放置好后迅速探回去查看,直到确认无人之后才折回身来,便见姜云也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探着手指往坛口里摸索。
“阮雅没跟着?”
“现在没跟着了。”苗宛彤走近姜云,“她无非是想来看看咱们找到了些什么,这地窖里当初应该是被这几大门派都搜过,老底都交待了出来,她估计着这里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苗宛彤指了指姜云手中的酒坛:“你摸出什么来了吗?”
姜云摇头:“摸着像是字,但写了什么我摸不出来。”
苗宛彤从姜云的手里接过酒坛,手一松,哐啷一声酒坛碎成了一片一片,酒香绕得整个地窖里都是苗景龙对苗宛彤的宠爱。
后者也在一地的碎片里看到人人追而不得,为此夺得头破血流、满手血腥的五灵谱。
“五灵谱”并不叫“五灵谱”,跟忽悠人似的,大大的“女儿红”三个字刻在碎坛子上,好似当年的苗景龙一笔一划刻在了苗宛彤的心口。
苗宛彤失笑轻骂了苗景龙一声老东西,可随后眼睛一红微微地侧了侧头。
与“女儿红”牛头不对马嘴的,是苗家刀法。
每一刀每一式都清晰地映在酒坛子上,苗宛彤一一扫过,全是当初苗景龙教与自己的招式。
苗家刀法分为十式,每一招都映在一个酒坛里,苗宛彤踢了一下这些破烂碎片,笑得眉眼弯弯:“这死老头子逗我呢!苗家刀法他尽数教与了我,现在还藏在这酒坛子里,把我推在风口浪尖上等着万千贪婪之人来追杀。”
话虽说得不客气,可苗宛彤的指尖却没有停下来,她轻轻地摸着碎片,手中的这块碎片上的小人甚是滑稽,居然顶着两个冲天辫,眉眼清晰,眼角下方还端端正正地点子一颗小痣,只是摔碎的地方缺了一条飞踢而出的腿。
分明就是照着苗宛彤的样子刻在其中的,倒也将苗宛彤刻得活灵活现。
姜云也拿了一块碎片在手中瞧着,而后轻轻笑了出来:“你小时候,是不是常常梳这样的辫子?”
“我爹说这个辫子好看。”苗宛彤轻啧了一声,又低下头来看了眼苗宛彤式的苗家刀法,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他说……”
他说待以后宛彤长大了,便不会给他梳这样的头发看了。
可当苗宛彤长大了,连梳这样的头发给他看都没机会了。
“你分明就都会了这些招式,为何还要将其都刻在这些坛子里?”姜云辨出了苗宛彤的不自在,忙将话题引开,却见苗宛彤蹲下身子又瞧了瞧这些“苗宛彤”,她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老头子在打什么哑谜。”
姜云皱着眉头没说话。
苗宛彤不可能只留着苗宛彤死死记在心头的苗家刀法给她,还让此成为了苗宛彤招致送命的祸患。从苗宛彤的字字句句里皆可知苗景龙疼她爱她将她当作手心宝,哪舍得这宝贝突然某天就为此丧了命。
将这些东xī • zàng在酒坛之中,一开始也并不想苗宛彤知道,否则当初料到苗家招此祸患的时候他便会告知苗宛彤。苗景龙想让苗宛彤好好活着,不为什么五灵谱,也不为什么女儿红,想让她活出自己的模样。可天命偏生将苗宛彤推至了浪尖之上,逃不开也躲不掉。那这人人惦记的东西必然不会这般简单,可到底是什么,姜云一时也想不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