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靖雪被苗宛彤扶了起来,眯了眯眼看着秦文赋与单宗义,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待这事完了,师姐……”
“师姐。”戴靖雪打断了苗宛彤的话,一声师姐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她冲着躲在门外的苗宛彤轻轻一唤,唤了十来年的姐妹情,软软的,轻轻地,如这秋日里飘下的第一片红叶,砸在光溜溜的地上,没有一丁点声响。
“我回去问文赋,想问他爷爷到底想做什么,还没开口呢,他先说是他写信给了师姐。”
苗宛彤怔然,“速归”二字,不是戴靖雪自己写的吗?
“很震惊吗?我也是。”她眯了眯眼睛,盯着身影极快的秦文赋,好像在看个陌生人,“他太聪明了,只瞧一眼,便能将他人的字迹描个十成十。他在得知有五灵谱这件事后便开始给自己铺路,师姐你顺了他的银子,他趁机与你攀上了关系。阮雅被他所救,替他做事,网撒得又宽又远,世间事都在阮雅的兜里装着,那位方伯,那个老和尚,都是阮雅透出来的消息。秦文赋步步逼着师姐,让师姐寻着单宗义嘴里的五灵谱,为了他勃勃野心,为了江山天下,他不惜让黎民百姓染上蛊毒。”
戴靖雪轻轻地笑了笑:“他可能也没想到,打了这么久的水,自己手中握的消息竟是竹篮。”
苗宛彤咬着唇没有说话,却见戴靖雪抬起了头来看向自己,眼里映着碧云晴空,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师姐是他手中的棋,阮雅是他手中的棋,我也是他手中的棋,甚至于有时候连单宗义都替他推了两枚棋子。”
那一双眼里突然蓄上了雨水,她忙又低下头去:“是我不对。”
“瞎扯什么,闭嘴吧你。”
苗宛彤一巴掌劈上了戴靖雪的后脑,两颗圆滚滚的泪水溅了出去,她又抬起头来不再看戴靖雪,依旧蓄势待发地看着胶着不放的两人。
这是苗宛彤第一次看到秦文赋正式出手,她有些紧张,手中出了细微的薄汗,直勾勾地盯着秦文赋,却见秦文赋稳稳当当,每一招每一式都算计好了方道力道,每一次出手都自信满满。两人的功夫完全是两个极端,单宗义是个走随意路线的疯子,想到哪儿杀到哪儿,哪个招式趁手便是哪个招式,秦文赋却像极了他那处处算计的性格,他的每一招都是精心掐算过的,一招接着一招,密不透风,层层包围,处处铺垫,就为一个好时机,取了单宗义的性命。
“师姐不能让秦文赋取胜。”
苗宛彤陡然听到这轻轻淡淡的一声,忙低下头来看着戴靖雪,戴靖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苗宛彤:“阮雅是苗疆人,徐家人,一手蛊毒使得极好,能养一只冥蛊,便有第二只。翁文渊死前秦文赋连眼也不眨,是因为他不屑于翁文渊体内的冥蛊。但如果先杀了单宗义,单宗义那一身醇厚内力,便能使秦文赋平步青云……”
苗宛彤突然怔住了,姜云也在戴靖雪的话里失了神,茫茫然看向悠然自得的秦文赋,突然一颤:原来是这样。
苗宛彤握紧了斩魂,拍了拍姜云的头:“顾着她。”
见姜云乖乖点头,苗宛彤向前迈了一步,一手却被一个毫无力道的手握住,她回头看向戴靖雪,戴靖雪红着一双眼,扯了扯嘴角。
“师姐,给他一个痛快。”
苗宛彤点头转身就走,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乐茗没有死,戴靖雪还会活在三清观的假象之中,虽两者都是假象,可到底乐茗一直是真心偏爱戴靖雪的,而秦文赋呢?也是真心在给戴靖雪造假啊。
一个在道观里长大的姑娘,周围有疼她爱她的师父和师姐妹,戴靖雪算是个干干净净没有心眼的姑娘,而秦文赋呢?浣月楼头牌是他的人,调情示意绝不会差,偏生骗得戴靖雪晕头转向,被卖了却不自知。
她一腔怒意压也压不住,连眼也烧了起来。
“如果有下辈子……”
她听到上一次戴靖雪轻轻飘飘带了些绝望的声色,悔有这辈子。
刀锋微凉,苗宛彤将第三套苗家刀挥了出来,一刀斩下,劈开了两人之间胶着没有进展的攻势,单宗义分神来顾苗宛彤,苗宛彤却好似意不在他,刀刀直逼向秦文赋。秦文赋原本算计得当的招式被突然出现的苗宛彤劈了个零碎,皱眉冷眼瞅向苗宛彤。
苗宛彤虚晃一刀劈开了单宗义,又斜刺而入,此时她又收了平平淡淡的苗家刀,她极为聪慧,苗家刀虽然作了修改可算做另一种新的刀法,可每一招每一式也都一成不变,一刀而至,下一刀该是怎么样的早在秦文赋的心里留下了印象,依他处处算计的性子,苗宛彤必定落不到好处,反倒是随性随意地又拾起了她那各门各派的乞丐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