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青鸾推开房门,不等顾尘进来,自己先撩起厚重的帷幔往里去了,顾尘猜着那位病入膏肓的郡主应该就躺在里面。病人就在幔帐之后,顾尘也不着急随意的扫了一眼,这应该是那位郡主的闺房,房间里的视线有些昏暗,有些冷清,书桌上的墨早就干了,不知道是丫鬟懒散还是主子不愿让人收拾,连带着价值千金的紫毫笔一并干在了砚台里,桌上摆着一副尚未画完的梅花图,顾尘伸手顺着梅花树的枝干往上摸了摸,这画儿已经画了很久了,短则三月长则一年,却到如今都只有一副尚未完成的枝干图,不知为何,顾尘下意识的就把手收了回来。
她是个大夫,见惯了生死,甚至死在她手里的人也不知几多,可偏偏看着那幅笔墨不均的枝干图,竟让她觉出了几分悲凉之意,那份她早已丢却的悲凉感,顾尘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又想去摸腰间的酒壶时,听见了内室似乎有响动。
然后青鸾从帷帐里出来:“我家郡主醒了,少主里面请。”
第2章
从小到大顾尘都觉得草药的味道是香的,新鲜的草药又清冽的清香,晒干的草药有干爽的淡香,熬成汤汁的草药则是弥久的苦香,每一种药在不同的阶段都会有不同的香味,这种味道常常令顾尘痴迷,所以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药谷里的药房,那里有多种草药混合的香气,对她来说就是安神凝气最好的香。
可偏偏,这里的草药味,顾尘不仅没有觉得是香的,反而让她有种想作呕的感觉。
内室被厚重的帷帐与外面隔开,倒是室内的光线比之外间还要晦暗,再加上屋子里长期烧着地龙,一进来就让人觉得又闷又热的焦躁感,再加上那些混杂着乱七八糟味道的药味,成功的让顾尘皱起了眉头。
“劳烦姐姐将帷帐去掉。”
青鸾先是一阵迟疑,之后便依言行事,去掉了厚重的原本是为了挡风所用的帷帐。
内室里亮堂了几分,顾尘两步走到了床前,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她醒了,眼睛睁着,眼底无光且浑浊,看到顾尘的那一瞬间似乎是想说话,上下嘴唇略动了动,胸口略有起伏,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顾尘看她双颊青白,颧骨下凹,嘴唇惨白无颜色,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之前在酒馆听到那老人说的话。
真真绝色的大美人。是这样吗?顾尘闭上眼睛,似乎是想通过这张没有生气的脸勾勒出一副美人肖像图,可惜她失败了,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病患而已,除此之外她根本看不到别的。
床上的人盖着厚厚的绒被,顾尘坐在侍女青鸾搬来的绣花凳上,在青鸾准备从被子将病人的手腕拿出来给她诊脉之前,顾尘已经先一步动手掀开了床上厚重的绒被,惊的青鸾慌忙去拦。
“顾少主,我家郡主受不得凉!”青鸾单手隔开了顾尘的动作,想把被子再重新盖回去时,却未曾料到顾尘伸手一拉一拽,那上等缎面的羽绒被竟被撕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雪白的羽毛从被子中飘出,轻飘飘的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身上,羽毛一片一片,仿佛要将那人压得喘不上气来。
“谁告诉你的?”顾尘嘴角微微勾起,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青鸾:“你这丫头,倒是好俊的功夫,可惜,蠢得厉害!”
言罢反手一推,将侍女青鸾震了出去。床上之人似乎感到十分不适,一张脸竟比刚才还要青上两分,呼出去的气明显比吸进来的气要多,顾尘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听见或者说有没有听懂,径自开口:“药谷顾尘,奉命前来为郡主诊病,得罪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说完伸手就去解床上之人的内衫,扣子解开两粒,已经露出了那人苍白的肌肤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顾尘正要继续往下解,一道凌厉的剑风破空而来,侍女青鸾柳眉横立眼里带着几分狠辣:“休得放肆,郡主贵体,岂容你肆意非礼,还不快住手!”
顾尘挑眉接了她几招,正欲解释医者父母心,旋即又想到临走前阿爹叮嘱过,皇家规矩多。可规矩多归规矩多,哪有这样拿剑指着大夫的?况且还是救命的大夫?
顾尘自问自出师以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虽然她也才出师没几天,但顾少主还就不乐意受这委屈,只见金光一闪,几枚金针从顾尘指尖飞出,速度之快根本不及青鸾反应便被封住了几处大穴,手上的剑被顾尘夺去,慢悠悠的放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空气中似有浅淡的药香,青鸾凝眉,死死咬住嘴唇:“卑鄙!你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