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脸上,顾尘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真痴情还是假痴情,或者说他表演的痕迹太重了,那人往床前一跪眼眶立马就红了,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得顾尘一身鸡皮疙瘩。据她所知,这位文公子不过只是惊鸿一瞥便心仪上了云染郡主,求得陛下赐婚,可赐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见过郡主一面!既是如此,这满腔深情又是从哪里出来的?演给皇帝看的?
揣着满肚子的疑问,顾尘不经意间就看见床上躺着的人睫毛忽然颤了颤,一惊之下忙去看其他人,发现除了青鸾望着她之外,连皇帝跟那位痴情公子无一人发现床上人微乎其微的动作,她醒了。
“朕的染儿命苦呀。”皇帝感叹。
顾尘正想怎么去接这话的时候,有人已经接住了,完全不需要她再费脑子。
“陛下莫要太过忧心,郡主面色尚佳,想必不日便能痊愈。”文启擦着眼泪,一派心酸苦楚的模样:“只可怜她孤身一身,独居宫外,身边连个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长此以往难免心情沉郁,病情也难以好转。”
“文启碍于身份不便常来与郡主说话解闷,于心实在是有愧呀。”说着说着就又要掉眼泪,看得顾尘目瞪口呆。
她闷不闷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年,你们只见过一面好吗?据说还是你单方面见的,人家郡主并没有要搭理你的意思甚至还想退婚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知道,但你另有所图呢?
就见那位文启公子举袖掩面“扑通”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十足十的深情“陛下,我与郡主婚约几载,如今实在不忍见郡主孤身冷卧病榻,恳请陛下为我与郡主早日定下婚期,也好让启能、能妥善照顾郡主,好让郡主早日康复,免陛下牵忧挂碍。”
顾尘着实让他给吓了一跳,虽然青鸾早就跟她说了皇帝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婚约,但是顾尘没想到这中间还要这位痴情的公子来搭这个戏台子,如此看来其实这位文公子势必是站在皇帝那边的,郡马爷不得参政是铁律,想来皇帝肯定是给了他别的恩典才是。
皇家薄情。顾尘望着病榻上神形憔悴的云染,莫大的恩宠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利益纠葛,皇帝又为何不顾她的病情和意愿一定要在这关头要她成婚?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紧闭的双眼下睫毛轻颤,顾尘甚至能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似是无声的哀求。
“唉,朕可怜的染儿。”皇帝一声叹息,望着病榻上的云染:“染儿幼时便跟着朕长在宫中,朕拿她当亲女儿一般对待,可孰料命运弄人,朕怜她护她,可到底不是她最亲近的人,染儿缠绵病榻可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言罢扶起了地上跪着的文启:“你是个好孩子,对染儿也是一片深情,朕都看在眼里,朕又如何再愿意为难你们这对苦命的鸳鸯?你二人的婚事因为染儿的病情辗转拖延了这些年,再拖下去、唉、罢了,朕让人安排下去,等染儿醒来身子好些,这婚事还是尽快办了吧。”
“皇姐九泉之下,知染儿有此归属,定然心安。”皇帝拉起病床上云染的手放在了文启的手中:“朕对皇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顾尘眉头微皱,视线与青鸾交错,见她咬住嘴唇无声的望着自己,顾尘错开了视线,冷声开口道:“顾尘以为不妥。”
此言一出,室内一片寂静。
皇帝皱着眉头望着顾尘,压根就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开口,说的还是这种明显反对的话,顿时有些不悦:“顾尘,你以为有何不可?”
那位文启公子也着急了:“我与郡主多年婚约,文启日日盼望能与郡主早日喜结连理,护得郡主平安健康,究竟有何不妥?”
顾尘两步上前,从那人手中将云染的手拿回来重新放在了被子里,沉声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郡主的病情,我是个大夫,如今病人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我的任务是治好她,到时候风光大婚有何不可?还是说陛下指望着冲喜就能救活她?要真是如此,那还要大夫做什么?顾尘也可以改行去做媒婆了!”嘴角带出一抹嘲讽的讥笑:“成婚本是天大的喜事,陛下就不怕这天大的喜事变成天大的丧事,变成天大的笑话!”
“顾尘你……”
“放肆!”皇帝神色愠怒,一旁的青鸾立刻跪下解释:“少主不懂规矩,望陛下赎罪。”
皇帝冷眼扫了青鸾一眼:“染儿当你是心腹体己,你却为外人求情说话,当真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心里眼里可还有你的主子!来人,将这不懂规矩的丫头带出去,请嬷嬷好好教导教导,郡主身边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