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儿怎么样?”皇帝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
顾尘面上清冷:“请陛下清退左右,各位太医也请先行回避吧,郡主贵体,唐突不得。”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了皇帝,皇帝一摆手:“郡主矜贵,你等且先退下。”
“陛下虽是长辈,也该避嫌。”此刻的顾尘完全是个恪守规矩的老迂腐,她从前挂在嘴边的医者父母心这会儿早就不知道被顾尘丢到哪里去了,好像全天下只有她一个大夫,也只有她一个大夫是医者父母心,其他人统统都要避嫌!
皇帝方才也看见了顾尘的动作,虽有迟疑,但还是带着人一并离开,只在内殿里留了一个小宫女,顾尘看了一眼那个小宫女:“站远些,别影响到我。”然后一甩手打开了她裹着的金针,动作之大,让小宫女不得不退后,顾尘这才满意。
不过,她并没有动手去解云染的衣裳,只是用金针在她虎口与指尖处扎了几针,逼出了几滴暗红色的血,然后放下了床幔对小宫女说道:“郡主昏迷多久了?太医都开了什么药,用了什么方子,你拿来我看看。”
小宫女似有迟疑,但见顾尘态度倨傲,还把皇帝都撵了出去,她虽奉命在此,但也不敢得罪,生怕一个不小心犯了错丢了小命,在顾尘催促的眼神下离开。小宫女刚刚一走,原本床上还昏迷的人就有了动静。
云染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明显是不想让人察觉,动了动嘴唇朝顾尘露出一个仓促的笑:“你来了,顾尘。”
顾尘没好气的去掉金针,不等云染有反应直接拉开了她的衣襟,果然见她心口往下至小腹部位隐约泛着黑紫,与她初次见云染一模一样的反应,顾尘皱着眉头连下金针,见黑紫色慢慢褪去,云染以方帕掩口吐出一口暗色的血,顾尘手起针落直接扎在了云染的胳膊上,那位置不是什么穴位,顾尘那一下是纯粹直接扎在了肉上,云染瘦弱的胳膊上并没有什么肉,她找了好大会儿才找到了一处看起来十分软和的地方,扎起来十分的顺手。
“疼不疼?”
“疼。”
云染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她知道顾尘是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所以这人就是成心想要故意扎她,看着不太好的脸色,云染大概猜了一下,难道这人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生气了?
那得好好的哄一哄才是,尽管眼下此刻云染并没有这个心力,但她并不想看见顾尘不高兴的样子,刚想伸手拽一拽顾尘的衣袖,就见顾尘忽然弯腰俯身拿走了她刚才用过的染血的方帕,嗅了嗅上面的血迹,让皱着在云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从她枕头下面翻出了那支翠色的小瓷瓶。
顾尘神色颇有几分不可探究的味道,打开小瓶子又闻了闻,然后直接给云染扔在了床上:“郡主好大的本事呀,你要干嘛?想死直接说,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劲儿给自己下毒?就你这小身子骨不用下毒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干嘛还要浪费这种江湖上排名前三有价无市的锁心丹?有那个钱不如提前先给自己预备好棺材来得划算!”
“顾尘你、知道,青鸾告诉你的?”云染其实被顾尘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了一跳,小瓷瓶隔着被子砸在她身上还带着力道,忽然云染心里就有些难过,那种难过像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像是浓雾一般张着血盆的大口要将她吞噬,她想跑,想离开,想看到外面的光,可挣扎之后,还是又被拖进了浓雾之中,将自己淹没。
顾尘本来还在生气,这气不消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炸掉了,有那个大夫会愿意看见自己好不容救回来的病人不好好养身子瞎折腾?关键云染这还不是瞎折腾,她这是往死里折腾,简直就是踩了普天下所有大夫的禁忌线!
袖子被人轻轻碰了一下,顾尘有低头见看见云染已经闭上了眼睛:“你别生气,我、我有分寸。”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顾尘黑着脸一言不发的收了云染身上的针,随便拢一拢,顾尘起身,语气生硬:“那好呀,反正郡主自己有分寸,还要我顾尘干什么?顾尘告退了,你这病我治不好,郡主自求多福吧。”
说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她也不是真的想走,就是、就是单纯的气不过,可这气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撒出来,云染这个病人不仅不认错,还强词夺理的说什么自己有分寸?她有个鸟的分寸呀,她要是有分寸这人还能这么半死不活的躺在这儿等着自己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