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一边装模作样在皇帝的注视下给云染把着脉,一边悄无声息的往云染体内逼入了三分内力,不多不少,刚刚好够她吐一吐五脏肺腑里藏着的淤血。果然,顾尘才一抬手,云染那边就有了动静,顾尘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云染咳嗽了两声,她知道这人醒过来肯定是要吐血的,犹豫着想要不要准备个小手帕之类的,还没想好,就被心焦的皇帝一把推开了。
“染儿,染儿,你怎么样?”能看得出来皇帝是真的着急了。
顾尘在一旁站稳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扭脸不看,果然就听见一声闷声咳嗽之后,皇帝一声怒喝:“顾尘!”
“在。”顾尘答应的十分顺口,眼角就扫见云染躲在床幔后,朝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配着她特意涂抹出来的一副苍白暗黄病入膏肓的脸色,十分得怪异,也十分得可爱。
皇帝明黄色的龙袍是上已经染上了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原本看起来威武张扬霸气的金龙这会儿已经被淤血染得面目全非,变得有些伤痕累累垂头丧气了,之前威风凛凛的模样是一点儿也不剩,倒像是一只战败的大长虫,滑稽且狼狈。
“郡主为什么吐血了?!”皇帝的手上还沾了不小心碰上的淤血,这会儿举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感觉,一旁的小宫女十分得机灵赶紧拿了干净的帕子给皇帝擦干净了手上的血:“你是怎么……”
怒喝的话在云染的小动作里消失了,皇帝急忙转身,看着云染拽着他龙袍时虚弱的样子,又赶紧做出一副心疼的姿态出来:“染儿有话要说吗?别急,朕在这儿,有什么话你慢慢说,慢慢说。”
云染半眯着眼睛,其实眼下还不到她开口的时候,顾尘要她再等一等,等到皇帝怒不可遏的时候她再登场,可、看着顾尘明明明明一身霁月清风的傲骨却要跪在地上听着皇帝的训斥,云染她就是看不下去,她记得顾尘带着一身的酒香,以一种无畏无惧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么大逆不道那么放肆不羁的一个人,明明就不该是如此呀!
不该是如此的。云染闭上眼睛,眼角带出一滴泪,她睁开眼睛,眼眶里还噙住那半滴的泪珠,望着皇帝浅浅一笑:“我、”这一开口话就说不下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动了动唇一样。
全依赖于顾尘前夜给她喝的药,云染万万没想到这药的功效这么的强大,她都不用费心去演绎出一幅自己病重开不了口的样子,她现在意识清明得很,可就是话不成篇连不成句,甚至如果是她用力张口,连发出声音都很勉强。
“你说,朕听着。”
云染摸到了枕下,费力的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的小盒子,用眼神示意那是给皇帝的。顾尘见皇帝神色一凛就知道那东西必定不是寻常之物,可云染从未跟她说起过还有这么一招,这不在她们的计划之内。
皇帝打开小木匣子,一脸震惊的看着云染:“你、染儿你这是何意?”
“母亲为我留下此物,原是要我借此物报答陛下养育之恩。”一句话说到这里,云染已经支撑不住的感觉,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攒够说下一句话的体力。
“都退下!”皇帝攥紧了紫檀木的小匣子,转身时带着肃穆的冷意。
那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竟能让皇帝如此重视?顾尘跟在太医的身后,挪着步子往外走,临走前回头就看见云染同样在看着她,好像是看了她好大一会儿,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一样,等顾尘一眨眼,云染已经收回了视线,好像刚才不过只是她的错觉。
出了内殿,太医们垂手默然规规矩矩,顾尘四下一打量绕过众人自己溜到了无人地,观察了一下地势之后跃身上到了屋顶之上,趴在屋顶上屏住了呼吸,贴着耳朵听着里面人的说话声。
这皇宫大内的屋顶顾尘还真是没有爬过,幸亏云染住的这座宫殿位置僻静,四周都有其他高大的宫殿建筑,顾尘瘦小的身躯贴在琉璃瓦片之上,倒也不是太明显,不然还不等她听到个只言片语,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琉璃瓦片有点凉,顾尘的眉头越皱越紧。
紫檀木的小盒子被皇帝打开,看着里面的玉色令牌,良久之后才一声叹息:“你这是何意?朕从无不信你。”
云染攒了好大会儿的力气,才觉得自己又能开口说话了,顾尘的药效是真的好,就这种感觉,要不是心口还有点热气,她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走到这儿,说不定下一刻这一口气喘不上来就真的去见了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