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第一次相见。
对啊,一如第一次相见。
那早被自己遗忘到犄角旮旯的第一次见面,自以为是熬夜加班过度产生的幻觉,终于在一遍遍重温时被深刻地记在身体里,那种战栗。
两人静默无语,就连持续的时间,也几乎与初见时,一模一样。
只是这里,再没有第二个谢颜打破僵局,有的,只有崩溃痛哭的肖亦璇。
带有自我思想的力道终于离她而去,肖亦璇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杨秀,继而脱力地蹲在地上。将疼痛的头迈进膝盖,埋进两手之间。
肖亦璇想要摇头,哪怕头痛欲裂,她都想晃一下,把那些汹涌而来却又不受主人欢迎的记忆晃出去。
那一分一秒的恐惧。
那些藏在恐惧后被理智剖析的背叛。
那些不解,那些埋怨,那些担忧。
记忆回潮的肖亦璇崩溃了。
蜷缩的身体在广漠的草地上显得很小一只,就像被抛弃的小猫,嘶哑的泣音,为了那些甩不掉的黑暗,痛哭失声。
哭声没有水色,只有沙哑和痛苦,只有一遍遍地控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微弱的哭泣仿佛刀锯,来回切割着僵硬着站立的躯体,与那张让所有人都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今日大部分时间里,那张阴影下的表情都很正常,开枪时,面对小刀或寡妇时,都与数日前面对光头时一样,心率稳定,血液流速稳定,肌肉松紧稳定。若要说有什么波动,大概是在之前通话结束前被问到自身打算时,有过短暂的、仿佛回光一样的跳动。
可是肖亦璇的哭声,就像在撕扯布娃娃身上的布料,让那张平静的脸出现一道道破裂的痕迹,那些痕迹短暂出现又消失,就像有橡皮擦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擦拭着已经被书写得皱皱巴巴的草稿纸,每一次擦拭都让那张草稿纸濒临破碎边缘。
肖亦璇的身体远远没有康复,哭泣太伤神,她的泣音很快减弱,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催促主人陷入失去知觉的甜香中去。
杨秀从地上将她抄起来放进车身,临近昏睡的肖亦璇用尽力量拽着她的袖子,哭累了的肖亦璇像是忘记了哭泣的原因,反而因找回了点力气挺得意。
老娘真是钢铁之躯。
有了力气的肖亦璇一下子气势起来,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尽管她发不出声音了,她还是用口型发了音,并用眼神催促杨秀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