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一缕几不可查的气音的话。
肖亦璇原本伏在杨秀身上,全身放松,听到声音,忍痛咬牙从她肩膀上抬了抬头。伸手往前摸了摸杨秀的头,理所应当地完全没碰到人脸,只碰到手感谈不上好的镜片与头套。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很努力地发出声音,为了说出这几个字,干呕了好几声,太阳穴疼得直哆嗦。
“我没事,你别动。”
回应仍然简洁明了。
老娘眼睛瞎了,可耳朵没聋,肖亦璇不服气地想着。
如果我没聋,也没幻听……你为什么会哭?
这个正背着她快速奔跑的女人,在哭。
为什么啊。
我在徐总私人医院的华丽大床上躺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又被整到这儿了,心理疗程还没走完一轮呢,居然瞎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痛,痛得想死。都这么惨了,我都没哭呢。
你为什么会哭啊。
她醒来的时候,杨秀刚把肖亦璇背上身,她睁开眼的时候,杨秀开始往外狂奔。在肖亦璇从死路回返的那一刹那,仿佛是公平之神甩出了自己的天平,另一个人代替肖亦璇站在了该有的位置上。
那一瞬,镜面消失了,那一瞬,镜子外面那张冷清的面孔走到杨秀面前,两人在破碎成星光的镜面上交错,越来越淡的身影没有停留地与杨秀擦肩而过,用自己的回归将原主挤出了镜子,而自己,随着破碎的镜子一起,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她所有的力量都在外面用尽了,一分都没剩下,在交错的那一瞬,没有转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潇洒得仿佛毫无留恋。
没有合适的告别,她就这么消失了。
就如当初被唤醒时也没有人给她机会发表过苏醒感言,数年安静在镜子里,与原主偶尔交谈。这一月,频频被药物召出,药兴则现,药去则消,并无其他。
她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隐藏原主的伤痛?平复原主的创伤?乃至一柄合格的武器?
直到那一秒离去,也半分不由自主。
她短暂又无能为力的生命啊。
生如夏花。
杨秀甚至来不及问她,这场舞,她是否跳得尽兴,是否如她所愿,不负登台一场。
恐怕,也是没有的。
她如夏花的短暂生命里,唯一一次许愿,希望把原主好生地带回徐臻身边,然而最终也没能达成。
最终,也仅仅是用自己的命,换回了肖亦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