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伍下久睁开眼睛,他躺在床上,过会儿慢吞吞地转过身,趴着,有些懒散、不想起来。
他想起在车下世界被烧伤的手掌和后背,即便在踏上轮回列车后治愈,但那种火燎的深彻疼痛仿佛还停留在身上一样。
想一想,这应该算是二次被火烧了吧。
第一次,是在南县的那个仓库里,他因此进入了轮回列车。
而绑架杀害他的凶手……没看清楚面容、线索又太少。
尽管南县的警察全力在搜查,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大概率怕是不好找到凶手了。
但伍下久却并不太在意,一直除不掉他,总有一天,背后那人会亲自来到他的面前。
趴了会儿,伍下久支撑起脑袋,忍不住对着门口的方向探了探,从醒来后就没有听见外面有丝毫的动静,没有敲门声……
他比自己晚回来,可这么会儿了,不出现找他吗?
明明在临踏上轮回列车返程前,看向他的眼神像是要一直黏在他身上一样。
伍下久抓了抓耳朵,随即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暗自嘀咕道:“……我想错了么?”
他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蹬掉鞋子后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
时间还早,等过会儿他再去医院看爷爷,正想着,门外就突然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伍下久一下子坐起,不过脚踩在拖鞋上面后又立马停了下来,现在去开门,倒显得他一直在等人似的。
伍下久顿了顿,等到第二次的敲门声再响起后,他才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
“咔”,门开了。
先闻到的是香喷喷的味道。
时商左拎着饭菜站在门口,显然是刚买回来的,瞧见伍下久后,将饭菜往上面提了提,笑道:“要吃吗?”
伍下久肚子正唱空响,道:“……吃。”
于是,外面的男人得以登堂入室。
时商左挽起袖子,分别将装入袋子里的饭菜整理出来,全程没用伍下久动手。
弄得伍下久只拿了双筷子站在原地,连去拿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对方已经为他全准备好了。
吃完饭后,时商左问起茑萝、李兽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针对伍下久并想杀他?
在车下世界,时机不合适,所以时商左没有多问,但不代表他不在意。
“这是不是与你最初进入轮回列车有关?”
时商左眉眼暗沉,对此猜测道:“有人在现实世界里也在针对你,并想要你的性命,而那人也是乘客。”
餐桌被收拾干净,空气里却仍然残留着饭菜的香气,一时半会儿消失不了。
伍下久顿了顿,这倒不是什么非要隐瞒的事情,于是他简单地讲了下。
毕竟若是时商左没有从他这里得知,只要去南县调查一下,过后也能知晓。
他对于别人害自己的事情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但时商左越听,脸色便越加难看阴沉,等听完后,温热的掌心毫无预兆地贴在了伍下久的腹部,令伍下久没有防备地一怔。
伍下久抬起头,想了想,按上时商左的手背,轻声说道:“不疼了,回归现实后,任何伤势都会消失。”
他随即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一会儿我要去医院,你……要和我一起吗?”
掌心贴着手背,掌心贴着腹部。
时商左低头看了眼,对方的手明显比他的小了一号,皮肤白皙,指甲盖红润,骨节修长。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伍下久耳尖微红的将手指移开,挪走之前并将时商左的手也给扒拉开,问:“到底要不要去?”
“要。”时商左低低笑了声,嗓音似如红酒般甘醇。
伍下久揉了揉耳朵,留下一句去换衣服便快速地去了卧室。
……
京市,季家。
一辆高档汽车自门外停下,头发染上银丝的老者从上面下来。
他是这里的管家,但刚从外面回来,走入房子后,管家询问家里干活的保姆:“少爷呢?”
保姆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声音放轻说:“少爷在书房,李叔,你刚从老宅那边回来,是不是太太又……”
管家李叔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随即走上楼梯,来到书房外面敲了敲门。
待听见里面传来声音后,他才开门进去,对书房里的人恭敬地低头道:“少爷。”
“什么事?”书桌后面坐着的男人长相英俊,表情冷漠。
书房里拉着窗帘,只从缝隙间透露着一丝光亮,却无济于事,仍显得房间昏暗无比,男人的脸庞好似隐藏在阴影之中。
管家:“太太又闹着要自杀,还摔碎了屋里所有贵重的物品,要求放她出来……”
管家口中的“太太”是男人的母亲。
男人在听到管家所说的话后,表情却显得无动于衷,仍旧冷漠至极,即便他的母亲闹着要自杀,在他眼里却丝毫掀不起波澜。
“随她去,她不敢自杀,如果弄出伤口就叫医生过来,摔碎了东西就收拾干净,换上别的。”男人不在意道。
这种情况显然已经不止一两次了,管家面上没有任何惊讶,但此刻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道:“少爷,敢问太太……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到底是您的母亲,就这样关着,不许出来,被别人知道的话,恐怕对您的名誉不好。”
管家内心里觉得男人太过冷漠和绝情,竟然连母亲都关了起来。
偏偏,管家并不知晓太太做错了什么,而男人的父亲则在外面花天酒地,季家能够有今天,全靠男人掌管。
所以男人的父亲压根就不管家里的事情,和男人的母亲也感情淡薄,对男人关着自己母亲的事连点想法都没有。
或许最初有,但随着男人冷漠的态度,之后就逐渐消失了,该干嘛干嘛。
管家这样说是为男人着想,可惜,男人却毫不在意,最后叫管家离开了。
管家叹息着走下楼,在客厅里瞧见一个长相有些凶,身材高大的男人。
管家认识他,走过去道:“彭先生,您来找少爷?”
管家很确定,因为每次彭先生过来,就是与少爷商量事情,在书房待上半天。
彭野点头,道:“季斯毅在哪儿?”
管家:“少爷在书房,彭先生。”
彭野闻言,便径直朝着楼上走去,态度自然,没有丝毫客气的模样。
管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书房里,彭野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席幼蔓死了,心脏衰竭猝死。”
“我查了一下她临死前的登车记录,是和观主、也就是你近来特别关注的那个人同一趟列车。”
“她的死没准与观主有关。”
季斯毅显然对这个突然的消息有些惊讶,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愤怒、难看……却唯独没有对席幼蔓死亡后的惋惜、难过。
他声音极致冷漠道:“我都叫她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了,她是听不懂人话么。”
话里的意思,明显认为席幼蔓死亡活该,只是打乱他的计划,难保伍下久不会察觉出什么。
是的,季斯毅认识伍下久。
他收到科学家聂宿带来的水晶球,查看时被席幼蔓瞧见,因此她当时多问了几句。
看在席幼蔓还算有用的份上,季斯毅挑着并不重要的信息回答一点,却没有想到席幼蔓竟然瞒着他与伍下久进入了同一个车下世界。
她如果真能结果了他,季斯毅倒不会如此愤怒,甚至还会给席幼蔓几个好脸色,只可惜,死的人却是席幼蔓。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女人。
季斯毅此刻的神情阴沉难看。
彭野将席幼蔓当做一起进入轮回列车的同伴。
虽然对于她的死亡不怎么在意,但有件事情他想要问个清楚:“观主和你到底有什么恩怨,你这么在意,想要杀死他?”
“你和他是不是在现实世界里认识?”
季斯毅沉默不语,犹豫着要不要告知。
彭野趁机道:“我和你是合作关系,如果你不说清楚,到时候危及我,我可不会管从前的情分,只会做出对我有利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