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抬头,看着楚铮,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你有,我也有,何必多问?你如果想说,我就听。”楚铮喝了口酒,他喝的却是烈酒,烧刀子。
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喉咙,楚铮舒了口酒气,续道:“不过我真不想听你说。”
“为什么?”
“因为你说了,你就会走。我还想和你多喝几天的酒。”
阿吉看了他好一会,终于笑了笑,举起酒瓶和他碰了碰。
“我不会说话,以前也没朋友。”
“起码现在我算是你的朋友。”
“是。”阿吉又笑了。
他长得虽不及楚铮这样俊逸非常,但也算得上是英挺,和阿飞差不多。不过阿飞笑起来就像顽石开花,很生动,也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阿吉笑起来只会让人感觉悲凉与心酸,因为他眼里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情。
楚铮又指了指远处的阿飞:“你有没有发现阿飞每天都在看不同的植物?”
阿吉点头:“他在看什么?”
“生命。准确来说,是生命的力量。只有敬畏生命,才能掌握生命的力量。剑可以shā • rén,也能救人,这就是阿飞追求的剑道。”
“追求的剑道么……”
阿吉看着远处阿飞的身影,怔怔出神。
楚铮拍拍阿吉的肩膀,跳下车辕,打开车厢门,坐了回去。
有些话,不能多说。
能不能走过这段迷惘灰暗的阶段,只能靠阿吉自己去想,去感悟,或者某一天,他忽然就想通了,放下了枷锁,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到时的阿吉,就会像今天的阿飞一样,迈上新的境界。
这个世界或者会因此又少了一个以无情杀伐通神的大剑客。
但楚铮相信,这个世界一定会更加精彩和美好。
……
马车一路向西,土地慢慢变得贫瘠而荒凉起来,偶尔还能看到沙地和低矮的灌木,风沙不时刮过。
这一天中午,一行人来到一处大客栈投宿。
这大客栈倒也古怪,方圆数十里没城镇,没村落,就只有这么一处灰扑扑不起眼的客栈突兀地屹立在荒野中。
据冯途所说,这个客栈在这里好多年了,几年前他护送镖车从这里经过,就看到过这客栈,里面龙蛇混杂,客栈收费很贵,不过还算干净整洁,而且“很安全”。
楚铮戴上了人皮面具,郭襄也系上了面纱,与阿飞、西门柔走了进去。
迎面的门帘上写着“有仇莫进店,进店者,打坏桌子断手,打坏椅子断腿,二者皆坏断头”,字迹潦草,却自有一番气势。
郭襄低声道:“这客栈的老板好霸道。”
楚铮淡淡一笑:“不这样,谁能在这里安心吃饭?”
在前面开路的魏知白已占好了座位,见楚铮等人进来,便起身让开,却马上就有一伙走进客栈正四处张望找座位的人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些人衣着打扮与汉人殊异,脑袋后面还扎着鼠尾般的辫子,颇为丑陋。
魏知白皱眉道:“这里已有人订了,诸位请让让。”
那伙人根本不理会,大声地叫店伙计送上酒菜,用的是不标准的汉话。
其中一个汉子还伸手推开魏知白。
魏知白大怒,反手一扣便扣住了那汉子的手腕。
那汉子哇哇大叫,旁边的同伴立时拔刀便劈了过来,但他的刀刚刚举起,剑光一闪而逝,他的手腕处泛起血丝,大刀脱手落下。
余下的汉子纷纷拔刀,但一条黑影有如灵蛇般掠出,同时缠住了他们的脖子,劲力一发,众汉子顿时被勒得脸色胀红,伸手要去扯那缠住脖子的长鞭,却哪里扯得动?
眼看他们就要翻白眼咽气了,长鞭才刷地收了回去,西门柔冷冷道:“滚!”
一众汉子死里逃生,又惊又恨地瞪了楚铮等人一眼,连兵器也不捡了,落荒而逃。
魏知白朝阿飞和西门柔抱拳道:“多谢飞少侠和西门大侠出手相助。”
他的武功不弱,但想同时对付这么多精壮汉子就不轻松了,打起来可能会桌倒椅歪,波及四周。
这时逃跑的汉子中的一人撞翻了张空凳子,正气愤地骂骂咧咧,忽然人影一闪,一个店小二打出现在他面前,直接揪起他的衣领便将他丢出客栈去。
这一丢居然丢出了两三丈远。
“这是警告,下次就断你的腿!本店不欢迎你们,请马上离开!”店小二冷冷说罢,又凶狠地瞪了瞪其余的汉子。
余下的汉子不敢吭声,狼狈而逃。
这时那店小二过来楚铮这边了,他直接捡起地上的兵器交到柜台,又折返回来,客气道:“几位客官,不知道想吃些什么?”
仿佛刚才凶狠地丢了那大汉出去的人不是他般。
魏知白道:“送上招牌的好酒好菜就行了。”
店小二应了声便走。
西门柔瞧了眼四周,摇头道:“看来这客栈的老板倒是个厉害人物。”
他是老江湖了,一看四周都不像什么善类,里面既有走镖的镖局人马,也有行商打扮、却佩刀带剑的人马,还有一看就是江洋大盗的凶恶汉子,这些人对刚才的小打斗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居然没一个人起身避让或者离开,只是在各自的座位上冷眼旁观,眼中甚至有幸灾乐祸之色。
显然他们早知道在这里打斗会有什么后果。
楚铮笑道:“能在这里开客栈,当然不会是简单人物。”
他一边说,目光却落在远处一张桌子上。
那里坐着两个他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