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天光熹微洒入山林的角落里,大军整装完毕,陈元踩过一条泥泞的山间小路,站在山洞对李琬琰一揖。
“殿下,一切准备妥当,请问何时出发。”
昏暗的山洞内燃着一抹火光,微弱的光线映照出其内一道窈窕的身影。
“绍都方向可有异动?”女子的声音传出来,堪称悦耳,却同样带着为将者的严肃果决。
“这时辰,绍都中人尚未清醒,属下留了几名侍卫乔装流民守在城下,若有异动,会第一时间燃放信号烟火。”陈元利落回道。
李琬琰目光落在身前的一小撮火焰上:“通知大军,一刻钟后动身。”
陈元领命退下,李琬琰抬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从怀中拿出贴身放着的小药瓶,红褐色的药瓶躺在雪白的掌心间,在暗淡的火光下透出一抹诡异的光泽。
李琬琰低眸看了药瓶片刻,抬手将塞子拔掉,药瓶里面已经见底,她试着倒了倒,只倒出两粒丸药。
她看着丸药再无犹疑,抬手送入口中,接着拿出随身的水袋,将药咽下,随后灭掉奄奄一息的火光,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李琬琰和陈元将大军分为三路,分散开走出山林,最后在绍河前汇合。
至今日绍河水位已经降得很低,骑在马背上,最高处隐约能没湿鞋袜,只因这时辰风大,河水有些湍急。
李琬琰下令让骑兵中年纪最小的那队和伤兵先渡河,随后让陈元带兵渡河,由自己断后。
陈元本是不同意,但争执不过李琬琰,只好听命。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陈元对大魏皇室有了很大的改观,或是对这位曾经高坐京阙的长公主有了很大改观。他是幽州人,年轻时也经历过暴政苛政,托着一家五口老老少少四处乞讨,后来投入幽州军麾下,才有了口热乎饭吃。
在幽州时,他听到最多的便是皇室奢靡无度,没落皇族和世家大臣尸位素餐,皇帝年幼无知,长公主挟天子牝鸡司晨。
实话说,他们这些从幽州来的将士,从心底多多少少都对皇室对那些虚伪窝囊的世家大族感到厌恶。
陈元最初跟着长公主前来围攻绍都只是听命于吴少陵,他甚至觉得吴将军是不是糊涂了,同意这样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公主领兵岂非坏事。
但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日里,经了太多事,陈元见识了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实际上的杀伐果决。他忽然明白了那句人不可貌相,也明白了从前的种种传言绝不真实,长公主能扶持幼帝从荆棘中走到今日,靠得绝非是外界传言的绝色美貌,那些香.艳迷乱的传言,不过是深谙人心底的邪恶,用以扭曲抹黑。
陈元领兵过河之际,李琬琰抬首回望天空,日出东方之际,苍白明亮的天空一片平静。
李琬琰紧悬着的心有些许松缓,等陈元领兵渡河过半,她领着案上余下的人马开始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