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琰睁开眼看到身旁的萧愈一愣,她静静看了他的睡容片刻,复又闭上眼。
她以为自己死了,无知无觉的黑暗,她连对自己的意识都是不存在的。
不想上天眷顾她,总是好端端的留下她的命。
李琬琰再睁开眼,视线忽而与萧愈对上,他竟也醒了,四目相对,她望见他眼底的光亮,心里只觉疲惫。
“我那日看见皇陵大火…是先帝,对不对?”
萧愈听见李琬琰的问,眼眸微深,却没有回避,如实答:“是。”
李琬琰得了萧愈的答案,她丝毫不心疼先帝,也不在意先帝被毁的陵寝,那是他种因得果,那是他的报应,可是他的过错,连累了子孙,连累了亲族。
“阿愈,我很累,想自己静一静,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好吗?”
萧愈闻言先是沉默,他与李琬琰对视,看着她眼中就要溢出的疲惫,他抬手抚上她的小脸,他静视她半晌,最后似乎有一声不可查的叹息:“也好。”
萧愈走后,李琬琰独自在榻上躺了好一会,屋门被从外面推开,她以为是妇人,不想走进来的是明琴。
李琬琰存了些力气从榻上坐起身,她意外看着走进来的明琴:“你怎么在这?”
明琴眼睛红红的扑到李琬琰身边,闻言将这两日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那裴铎呢?他现在在哪?”
“裴统领先前一直在,今日晌午骑马走了,说是跟着摄政王的军队去行宫。”
李琬琰闻言又是一愣,萧愈去征讨李玄明,怎么会允许她的人跟随。
“他是偷偷跟去的?”
“这…裴统领与奴婢没说,只让奴婢好生照顾殿下,他归来必有好消息。”
李琬琰闻言便知裴铎定是去救弟弟了,心紧跟悬起来。
明琴发觉李琬琰眉眼间的忧愁,她谨记医嘱,不能让病人多忧心,连忙转了话题:“何院首之前也在,只是他觉得对面药铺的药材不好,便特意回府去取,再过一会便回来了。”
***
萧愈这次很信守承诺,自那日去后,接连多日,当真没再出现。
李琬琰一边担忧又期待着裴铎的消息,一边由明琴和何筎风陪着在这间僻巷深宅院里养病。
何筎风这些年一直潜心研究治疗心疾的方子,意图根治李琬琰的病。
李琬琰这些年,是一点一点感受自己身体的虚弱,也是越来越清楚的发现每次犯病的加重。
从前她肩上有担子,不敢让自己有丝毫闪失,在权利旋涡里挣扎十年,如今也算得了解脱,她唯剩弟弟这一块心病,若他能平安过完这一生,她便再无旁得牵挂。
似乎也有,她心里还牵着阿愈,但是他未来位及九五,权倾天下,似乎也无需她牵挂什么。
对面药铺的大夫见李琬琰“起死回生”很是惊奇,又正巧两家临得近,他时常带着自己珍藏的茶来聊天,其实是想着法子摸一摸李琬琰的脉象,想知道她是怎么治好的。
大夫来过两次,李琬琰就明白了他心里所想,也理解他作为医者的好奇,便全了他的想法,让他诊了脉。
大夫诊过脉后,更是惊奇,并与李琬琰说,她调理的很好,给她看病的大夫定是高手。
礼尚往来,明琴有时做了点心也会送到药铺去,大夫吃了点心,带着几包润肺梨汤来,说是他祖传的方子,教明琴如何加水,如何掌控火候。
日子过得快,转眼一个月过去,萧愈没有再来,李琬琰也迟迟没得到裴铎丝毫的消息。
她与明琴说,明琴只唯唯诺诺的安慰她,派何筎风去外面打听,也一无所获。
***
远征行宫的幽州军今日得胜归京,霍刀卸下兵器后匆匆入宫请罪。
早在七日前,行宫的消息便悉数传回京中。
裴铎不负众望果然劝降成功,陈一桥为了保命抛弃了因利益勾连想与的明王,领着三千禁军投降。
霍刀一直记着萧愈的命令,要生擒李玄明,自然也是以劝降为主,想先诱骗他出来。
不想李玄明眼见大势去,自己不肯降,挟持着小皇帝在宫殿里纵起火来,扬言要天子为他陪葬。
霍刀眼见火起,连忙组织队伍进火里抢人,但李玄明明显早有准备,似乎在殿内殿外浇了柴油,火势巨大,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霍刀又急忙组织人取水灭火。
匆忙间,一个没留神,发现裴铎只身冲进火海里,霍刀心里大惊,冲上前,却因隔着火海,根本瞧不见里面的情景。
忙了几个时辰,大火还被彻底扑灭,但众人心里都清楚,火海里面的人,肯定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