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清楚地看到对方态度的转变后,她心里顿时涌现出一阵奇异的感觉。
……是啊。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自己胡乱改过的旧裙子,对每一个她打自内心害怕的男人招揽“生意”的脏女人了。
她有名字。她是媞切儿,既不是‘小表子’,也不是‘脏兮兮的贱/民’。
她是自由民,身为骑士扈从的瑞普尔要欺凌她,就要因此进监狱去。
她有一份正当的工作,她能赚到养活自己和妈妈的钱。
她不住在阴暗狭窄的巷子里,而是住在能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新屋子中,楼房门口还有很多特意圈出来、放在路边两侧的小花圃,盛放着色彩明亮的向日葵。
她喜欢向日葵。
那么大一朵,漂亮张扬、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备受鼓舞的花,据说还是领主大人亲手播下的呢!
她——不需要害怕其他人了。
媞切儿不自觉地挺直了背,镇定地问道:“请问,你知道法玛西先生的药店搬去哪里了吗?”
“法玛西先生?”
那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流利地回答道:“他前天就彻底关掉了店铺,转卖给我的雇主了。你是需要开新药吗?我建议你去哈维斯特大街东部的临时医院看一下。”
“临时医院?”
听到似曾相识的名词,媞切儿不禁歪了歪头。
“是啊,那天能通过领主大人的考核的医生,全都在那里工作呢。据说在医院正式建完前,他们会一直停留在那里,只是不能接待病人过夜,但每天还是会接诊的。连奴隶都被允许去看病,当然,自由民才是优先的!”或许是媞切儿长得比较漂亮的缘故,他忍不住多说几句,试图献献殷勤:“我的弟弟前几天因为吃了那家不干净的蛋奶烘饼生了病,就是看他们看好的!连药都不需要,只说要多喝一些水就行了!”
“噢,噢。”
媞切儿有些混乱地点了点头,越发确定那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地方’了。
竟然真的会免费接诊所有人吗?
就在许多人还像媞切儿一样,或是艰难、或是欣喜地接受着这座城市的日新月异时,主导这一切的金发领主,则难得“偷懒”地倚在卧室的窗边,微笑看下面的风景。
这个上午对他而言,还是过得十分充实的——先是将福斯让人预留的那部分墙体给敲掉了,再是去审判所主持了一场审判,又见到了两位继露西后、真正出现了可贵的反抗精神和进行改变勇气的年轻女性。
又让人把犯事的那对前治安官父子的事迹当做负面典型,写些合适的宣传文稿,到下午人流最多时好好悬崖一波、杀鸡儆猴。
免得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只顾着继续沉浸在绝对优越感的旧梦里,而傲慢地对他制定的新法律充耳不闻。
就在奥利弗想得出神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是猫猫神吗?
在这个念头浮现之前,他就已经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将视线投向金发神明沉睡的床榻了。
“喵~~~”
一只被养得体态绝对称得上丰满的蓝灰色英短,胆大地推开了下仆都不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来的门隙,冲里面的主人撒娇般长长地叫了声。
“是卡瑞琪呀。”
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失望后,因为难得看到猫猫,奥利弗很快就重新露出了温柔的笑。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露西的爱猫,平时总是在主人所在的屋子里或是巡视、或是睡觉的,却不知道怎么跑到城堡里来了。
它显然也认出了奥利弗。在得到许可后,它一点都不怕生,径直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在接近了他后,又以与肉乎乎的身躯不符的灵活矫健往上一跳,就轻盈……嗯,沉甸甸地落在了俯着身的奥利弗那特意张开的臂弯里。
“露西把你照顾得真好,连蒜瓣毛都养出来了。”
奥利弗感受着那与一年前截然不同的份量,衷心感叹着。
有手感极好的短绒,胖乎乎又热情粘人的蓝猫,谁能抗拒得了呢?
自从有了猫猫神后,已经很久没能真正上手撸猫的他,这下当然忍不住了。
他很自然地就拿出了但凡是猫咪、基本都无法抵御的那一套娴熟按摩手法,从那暖融融、软乎乎的后脑勺开始撸起。
稠密柔软,顺滑细腻。
果然是他最爱的毛茸茸。
简直像在……抚摸一只套了厚厚的天鹅绒毯套的热水袋。
奥利弗重温着这久违的幸福和满足感,一边将这只时不时因为享受而娇气地向他叫上几声、像在催促的蓝猫,一边似模似样地温声询问:“你是迷路了吗?卡瑞琪。”
拥有油光水滑的蓝灰色皮毛的猫猫,当然不可能回答人类的问题。
它懒洋洋地蹭了蹭这香香的手臂,很自然地翻了翻身,露出了柔软的浅色肚皮,然后发出了近乎甜腻的“喵喵”声。
就在奥利弗快抵御不住诱惑,即将把手探向那不知是邀请还是陷阱的猫腹时,就感觉正躺在自己腿上的,这具像一滩泥般软绵绵的猫躯,忽然僵硬了。
奥利弗微微一愣。
沉浸在撸猫的快乐中的他,这时也后知后觉到了那道视线。
他心念微动,很快抬眼。
——就见那高大俊美的猫耳神祇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这时正坐在床上,面色竟有些高深莫测,幽幽地注视着他……腿上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