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人的话后,不光是偷听的杰克,就连那些满嘴牢骚的闲汉也心头一惊。
在尴尬地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后,崔特才打了个哈哈,干巴巴地说:“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们只是不满奥利弗公爵太善待女人的做法,才聚在一起抱怨几句,却不想冒着要被活活打死的危险去报复什么的!
尤其是奥利弗公爵本身——哪怕他们对他的做法满腹牢骚,在亲眼目睹过对方是怎样举重若轻地挥舞着那把神奇的蓝色大剑,浑身泛着神圣金光的情景后,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去与对方敌对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连当初那些强盗团的成员都不如,又怎么可能做到跟当初能凭一己之力击败那些人的奥利弗公爵对抗!
被他们狐疑且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因赛特依旧镇定自若,就像是刚才说出那样叫人毛骨悚然的提议的人不是他一眼。他甚至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将手一摊:“原来你们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上连搏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吗?要知道领主大人那泛滥的善心,对你们而言,其实是一种可以利用的仁慈。”
“别忘了,到目前为止,死在他手里的只有侵入领地的敌人,可连一个领地上的子民都没有啊。”因赛特的语调不疾不徐,却充满了强大的蛊惑性:“想想,就连朝他的汤里吐了唾沫的前厨娘安妮,还有那个在作物的问题上反复欺骗了的自由民,甚至是那些明明是强盗、但手上还没沾过血、就因此被赦免成为奴隶的俘虏……你们需要对付的,甚至不是那个任性又善良得幼稚的公爵本身啊。”
说到这里,他一顿,笑道:“你们要是只是烧了其中一两个粮仓,趁混乱时抢一些钱财、食物和武器走,去到其他城市的话,难道不是既能报复到他,又过上远比现在要好的生活吗?只要有了那些东西,你们在其他地方想娶漂亮奴隶女孩,甚至是平民女孩做妻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崔特等人的心略微一动,但在面面相觑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就算不会死,也很快就会被发现,抓回来的。附近到处都是巡逻兵!”
因赛特却说:“你们以为,这三座他根本没来得及完全掌握的城市里,真的会一点漏洞都没有吗?”
“要是你们对外面的事情有些许了解,会偷听过往商人的对话的话,就不会说出这么无知的恐惧了。”因赛特面不改色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那位公爵虽然是国王陛下唯一还在世的王弟,但在他贪婪地吞噬了奥尔伯里和格雷戈城后,他就已经成为了王都的敌人。一位与国王敌对的公爵,可能会有胜算吗?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的身边已经遍布陛下的眼线了。那些愚蠢地,盲目地追随在他身后的人,就像是扑向烛火的蛾虫一样,迟早要跟他一起自取灭亡的。”
到处树敌、成为王都里的国王最忌惮的存在,是真的。
但所谓间谍渗透了三座城市里的说辞,却是不折不扣的谎话。
坐拥南部三座主要城市、并间接掌控了矿产城市的物资供应命脉,还迎回了强大得举国闻名的骑士团的奥利弗公爵,绝对称得上羽翼丰满,已经不是国王能随意欺凌的大领主了。
除非卡麦伦疯了,真要动用全国——包括大部分来自那些对他的忠心还很有限的贵族的兵力——去对付这样一个强大的领主,否则就只能通过暗/杀等手段。
间谍的渗透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铺垫,而奥利弗公爵崛起得实在太迅猛,王都的反应又太迟钝。
等国王意识到他的强大威胁性时,采取的措施都不够即时有效——曾经是格雷戈城里一位不算起眼的药剂师学徒的因赛特,虽然在暗地里接受了王都的拉拢,也受到了恩师法玛西的指示,但他在靠假身份成功混进莱纳后,能做的事情和接触到的人,都实在太有限了。
他不敢轻举妄动:除了像崔特这样,在奴隶里也算是最底层的存在,去做那些最简单也是最吃力的体力活时,才不会有管事对人的身份进行反复核查和问询。
不过这些脑袋空空的废物,也是最容易欺骗,最好煽动的对象。
不等崔特等人再浇冷水下来,他便淡淡说着:“你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迟早会被所有人,包括你们眼里最瞧不起的女人远远地抛在后面。能过上好日子的,就只会是死心塌地地为那个漂亮又狡猾的公爵效力的蠢蛋,永远轮不到你们。当你们还留在脏兮兮的奴隶小屋里,挨风吹雨打,啃着养殖场里喂猪吃的硬黑麦面包时,他们却会住在宽敞明亮的木屋或者石屋里,上面铺着色彩明亮的砖块,膝下的孩子也被允许去神殿里上学。他们每天不但能穿着干净的新衣服做简单轻松的工作,还能吃肉吃蛋……”
光是听着因赛特朴实却又形象的描述,就让嘴里已经很久很久没尝过肉和蛋的滋味的崔特等人眼睛发直,不断冒着唾沫了。
崔特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下,狡猾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不是应该去讨好领主大人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