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坐着的老者是周采最信任的幕僚,也是他母家族人。幕僚见他神色变幻莫测,道:“大人今日进宫,可向皇上道谢了?”
见周采没说话,幕僚大致猜到了什么。他是从小看着周采长大的,于是叹息了一声道:“大人不必过于忧心。这回的事,确实闹得太大了点。皇上能赦免周府,只杀周逊一个,已经是因着皇上对大人的偏爱了。此时如果再……”
“周逊没死。”周采道。
幕僚大惊:“没、没死?”
“那周逊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周采怒道,“皇上不仅没杀他,还把他留在宫里用早膳!”
他将镇纸摔到地上、两眼充血、哪有谦谦君子的模样,幕僚也惊道:“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周采看着天,他花了一段时间来平息自己的怒气:“今早我去见皇上,他对我冷淡了好些许。不知道是因为王爷的事,还是因为周逊……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来做些什么……”
他沉思,幕僚也沉思。许久后幕僚突然抚须道:“近日西洲时疫猖獗,老夫觉得,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西洲时疫?”周采看向他。
幕僚点点头:“老夫记得去年此时西洲也是时疫爆发,当初大人因提出方案有功,获得了皇上的嘉奖。”
周采沉思了片刻,眼眸微微地亮了。
“治理时疫是大功劳,若大人此时提出方案,解了皇上心头的忧患。还怕皇上不高兴吗?”幕僚抚须笑道,“到时候皇上夸奖大人还来不及,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和大人生气呢?”
“周逊他再如何得宠,也只是个男宠罢了。皇上也不过图他一两日新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不知他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但下品,终究是下品!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幕僚继续道,“而大人却是能为皇上解忧的忠臣啊!”
幕僚的这番话像是说进了周采的心里。他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说的是。”他笑盈盈道,“是我失态了。”
说着,他对屋外的小厮道:“去取个新的镇纸来。”
小厮取了新的镇纸来。周采将折子写好,小心地放在一边。
——明早上朝时,他便将此事提出。只要有这个折子在,皇上必然会好好夸赞他一番!而朝堂中人,也会因此对他刮目相看。
——到那时候,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处理周逊的事……
“等等,”他突然对小厮道,“备轿。”
小厮问道:“大人要去哪里?”
“五王爷府上。”周采笑吟吟道,“也该把如今周逊的境况,‘讲’给他听一听,免得王爷成日在府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