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金堂这话,跟在最后的墨书和玉书先有了反应。几个对视间,两人便落在了最后,等走过回廊转角,玉书赶忙回了有涯斋,将金堂之前写好的帖子派人送了出去。
甭管金堂早上到底吩没吩咐,只要他这话在谢家人面前过了明路,那他们就得赶紧送出去,总归路上稍一耽搁,这送到的时辰,便也准不了的。
李恪听见这话,偏头看了两人一眼,才对金堂道:“大舅兄二舅兄今日拨冗前来,必然是用了休沐,再等下回,怕是得半个月之后了,你可别想趁着去拜访两位舅兄的工夫,便逃了功课。”
金堂可从来不逃功课。
不过这话既然是从李恪嘴里说出来,金堂自然也不会拆穿,只加快了两步,走到李恪身边,亲昵道:“才到京城,姐夫许我松快几日吧,过几日我还打算见一见旧日老友呢。”
谢洛兄弟对视一眼,都对金堂和李恪的亲近程度有了新的认识。虽说从前也不是没得到消息,说金堂常在王府玩,可也不至于细致到字字句句。便以为至多和金堂从前在京城时与他们的关系相仿罢了。
“爹、小舅舅你们可算是来了,大哥都催我看了几次了,”一行人才过转角,就被守在院门处的李钺发现。等他快走几步过来,才瞧见后头的谢家人,举动立时变得矜持有礼许多,随后又挨个打了招呼。
等他们见完礼,金堂才开口道:“我方才见着大哥二哥,多说了几句话,还累得姐夫和我们一起迟了,等明正得空了,我再同他赔礼去。”
“不急,那边才换头尾呢,”李钺说着又道,“母妃叫我问你用过早膳了没,若还没用,便先带你垫一垫,仪式且久着呢。”
李钺说完,又将脸上笑意收了五分,看向谢洛等人:“大舅二舅与几位表兄可也要一道用些?”
见着这明晃晃的区别对待,谢洛几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却也都说在家用过一些才来的。
金堂虽也用了饭,却瞧见了李恪的示意,便同谢洛等人道歉后,和李钺一道走了。
金堂等瞧不见那几人人影了,才拉了李钺道:“成了成了,别走了,我早晨是用过吃食才出来的,咱们略呆一呆就回去吧。”
“娘和大哥说了,回不回去都不妨事,”李钺扯了金堂的袖子继续往前走,“大舅二舅早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娘担心你和他们呆久了吃亏才叫我来的,正好我也不耐烦应付裴家。”
“有姐夫在呢,我能吃什么亏,”金堂想起方才的气氛,“只是多年未见,我与大哥二哥他们,是真生疏了。”
“我听说方才你喊他们之前,他们都没认出你来,”李钺低声道,“娘听见可气坏了,直说如今才过了几年,你又不是长变了样子。”
“得了吧,我离京时才几岁,现在又几岁了?这么久没见,不敢认才是常事吧,”金堂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过些日子我还要去拜访呢,你还能跟我同去不成?”
“那到时候我去接你,免得他们以天色已晚为由,把你留下了,”李钺说着又道,“我是没见过他们这么上赶着的,分明裴家也只小辈来,就算是大嫂嫡亲的娘家,也不过来了郑夫人,只他们非得做长辈的亲自过来,道真像是跟咱们家多要好,又显得别家多不好似的。”
“快别说了,没得叫姐姐听了伤心,”金堂拉了他一下,道,“你能想到的,姐夫难道想不到?可姐夫还是特意等着他们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见李钺不说话了,金堂才哄他:“走吧,咱们回去。”
“反正我不喜欢他们,”李钺小声道,“要不是他们,我至于和裴家结亲吗。”
当初谢斓带着几个孩子进京,假借婚事为李恪奔走,却被谢洛谢泽帮着外人联手搅黄的事,李钺可没忘呢。
李铮的婚事,也就是那会儿和郑氏定下的。若非当时眼见着李恪回京无望,发配边城,京中各家贵女对他们这一脉唯恐避之不及,这婚事,也未必轮得到没什么能耐的郑家。
虽说后头皇帝因这事儿心中暗自后悔,私下给了李铮些别的补偿,到底李恪一家子和谢家,是结了梁子。以致谢斓至今仍对自己被信任的兄长背后捅刀子之事耿耿于怀。
李钺倒未必真想那会儿就得了赐婚,只是在知道裴家动机不纯,又看了不少证据之后,对裴家有了意见。在见过他大哥与郑氏的相处后,想起自己还得和裴氏虚与委蛇,心里难免存着委屈。
只是他却不想,郑氏是高嫁,自然处处谨慎,何况当初李铮只身进京,独他二人相互扶持,走过最艰难的时候,又是不一般的情分,如何是如今这顺风顺水时候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