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闻言看了她一眼,才低声道:“你方才不是还说吕家那孩子好?”
“那孩子是不错,可谁叫她爹娘有私心呢,”谢斓没好气道,“我可不信若是吕大人不同意,鄱阳自个儿就敢在太后和太妃面前说过继的话。”
“再者,”谢斓道,“鄱阳性情高傲,如今又只剩下这么一个亲女儿,若是两个孩子真成了,金堂又做了吕大人的弟子,鄱阳还能不对金堂指手画脚?”
“我是不知道你心不心疼,反正我肯定是心疼的。”
“都没影的事儿,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像亲眼见着了似的,”李恪无奈道,“鄱阳毕竟是秦山大长公主的女儿。”
李恪越说,谢斓就越听出他对吕家的满意,眼珠子转了转,道:“的确是还没发生的事,我不该这么说,可真要论孩子好,吕家可比不上国公夫人的嫡幼女,那也是秦山大长公主的亲孙女呢。”
谢斓一边看李恪的脸色,一边说:“那孩子也是今儿一起进宫的,却半点不害羞腼腆,说话斯文有礼,行事也是落落大方。虽在容色上比吕家孩子稍差了两分,可有国公夫人教着,日后必然也能好好执掌家中中馈。”
“爹娘当初若没分家,我必然觉得吕姑娘是极好的,可如今分家各过各的,金堂缺的,反倒是位有能耐的夫人。否则他入了朝,家中那一摊子怎么管的开,难道全交给青梅谢松两个下人?”
见李恪吃茶,谢斓又继续道:“我知道你是看重吕大人,才动了心要牵这个线,吕大人那边至今没收金堂做弟子,是不是也还因此犹豫着?”李恪叹了口气道:“吕元可没提过继之事,只说日后女儿成婚,若有次子,便随母姓,承他那一房。”
长子姓谢,承谢家业,次子姓吕,继吕家脉。
“吕大人给你说的不一样,你倒是早说啊,”谢斓埋怨了一句,又笑道,“怕只是如今咱们起来了,吕大人知道过继之事不可为,才在你面前这么说的,还没告诉鄱阳吧。”
谢斓仔细想了想,道:“虽说与吕家结亲,金堂日后不用考虑承续之事,可难道他没有一门这样的姻亲,就需要考虑这些了吗?”
李恪一愣,笑道:“夫人说的对,怪我,没先与夫人商量,只是……”
“本来就是我对,”谢斓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打断道,“若皇上没属意你便罢,偏偏皇上就差明旨给你,日后,难道你这个做姐夫的,会不照顾金堂这个小舅子?”
谢斓没出口的是,李恪都一把年纪了,如今只有两个儿子,还都是她所出,又和金堂从小一起长大。只要李恪做了皇帝,金堂孩子的前程,难道还需要担心?
吕家有再多的人脉,也比不过最顶上那人的偏心。只要李恪父子对金堂明摆着的好,那金堂的未来,还有什么可愁的。
谢斓想到他离开颍州前,谢父私下同她说的,金堂作为后族最妥当的路线,定了定心神,把方才因李恪话语而产生的些许动摇抛开,道:“反正我必然要为金堂寻一个能帮着金堂,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姑娘,赶明儿你就把意思告诉吕大人去。大不了先让金堂家来,等过了年,再另寻一位师傅就是。”
“何至于如此,金堂只在吕家念几日书而已,”李恪这话,显然是应了谢斓了,“那你想给金堂寻个什么样的妻子?”
“起码也得像我大嫂朱氏一般,做得宗妇,又撑得起一半家的,”谢斓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总不能找个二嫂那样的,娇娇柔柔,虽说她对谢泽全心全意,可却没半点主见。不能帮着家里不说,还得叫谢泽时常看顾着她。”
谢家没分家前,有朱氏在前头面面俱到,也显不出秦氏有哪里不好,可等谢家分家,秦氏独自做一府女主人,才显出秦氏的短处。谢泽后院两个妾室一个通房,每日闹得乌眼鸡似的,她弹压不住,只知道哭,能顶什么用。
李恪虽觉得吕元的女儿必然和秦氏不同,可见谢斓已对吕家有反感之心,他怎么说怕是她都听不进去,索性闭口不言。
见李恪不在说话,谢斓放下一半的心,又合计着定要寻个时机好生和金堂说一说,才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过去吧,别叫孩子们久等。”
抱霜院本有供给主人居住的屋舍,但先前李恪拒了纳侧妃一事后,便将府里除有涯斋外的空院子大半都拆改一番,如抱霜院,便是只留了适合赏花小憩和花匠仆从的屋子,多的屋舍都拆了,用来种花。
如今这抱霜院中,有菊花品种数十,从山间野菊到名贵皇菊都有,分布错落有致,可以从春夏到初冬,都能有花不间断的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