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了个澡,把身上被被子捂出来的懒散和黏腻都洗净,换了身利索衣服神清气爽地下楼去,打算在院子里吹吹风醒醒脑子。
打开门就被吓在楼梯口。
“爷爷、妈,你们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
季霖粟坐在沙发上远远瞧她一眼,就移开目光,手里的拐杖咚咚两声敲敲地板:“混账!”
杨惠卿脚步凝住,不敢动作,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婆婆。
婆婆安抚着鼻孔朝天的老爷子,慈爱的冲杨惠卿道:“你爷爷骂青林呢。我们没事,就是来瞧瞧你。”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才言语不明问道,“刚刚听阿姨说你胃口不太好?”
季青林接了电话就往家赶,猜了一路也没明白是什么事情让爷爷亲自跑上门来。
杨惠卿有些紧张,谁家做媳妇的也不能睡到下午三点才起来啊,更何况老太爷和婆婆亲自上门等了她半天。
她苦思冥想才想出个理由,说:“昨晚看书看得晚了,有些累。”
季霖粟瞅她一眼,生怕她听不见似的,用鼻孔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转过身去对着门口。双手拄着拐杖,杨惠卿担心季青林一进门那拐杖就会甩上去。
她不敢出声,亲自去倒了茶,烫杯、醒茶、冲水、出汤,一步不落恭恭敬敬地端过来,半蹲着放到季霖粟面前:“爷爷,喝茶。”
意料之外地被训斥了:“家里是没人能倒茶吗,要你去动手?”
杨惠卿笑着端起茶碗,素白的手抬高,露出一节藕臂:“我动手才是孝敬呀,您喝了才舒心。”
季霖粟低头接过,纵然人老了视线不如以前,也清楚地看到杨惠卿手腕上的红痕,像玛瑙手镯似的围了一圈。
清清嗓子道:“胃口不好就把医生叫来看看吧。”
季霖粟眼睛晶亮,腰板挺直,讳莫如深的样子让杨惠卿有些奇怪。
季母接到公公的眼神,也上前来扶起杨惠卿,拉到一旁坐下。细细地问了身体状况,打听口味和睡眠。
杨惠卿心下犯疑,但也一一作答。
等季青林回来,刚瞧了一眼杨惠卿就看出些端倪,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季霖粟狠狠瞪了他一眼,却难掩眼底的欣喜,眉毛都要翘上天去。可高兴归高兴,训起孙子来一点情面不留:“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公司最近被压得死死的,还装什么老总样,早出晚归的。”他看季青林的目光都盯在杨惠卿身上,气不打一出来,拿起拐棍作势要打。
自从季青林进门杨惠卿就一直盯着拐棍,眼疾手快从另一边伸过手来拦着,手臂横在季霖粟身前握住拐棍的头,一脸乖巧地喊道:“爷爷,不能打。”
季霖粟冷笑道:“你还护着!”
手里的棍却还是放了下来。
他心思憋了半天早就要藏不住了,人老了没那么多顾忌,也不管他这个做长辈的问孙媳妇这些合不合适,直截了当地问:“惠卿是不是有了?”
小夫妻俩愣住了,季母挽住杨惠卿的胳膊笑:“你爷爷一直盼着,听说有好消息就一刻也等不了。”
杨惠卿一脸尴尬,刚要说些什么又被老爷子的话截住:“年轻人恩爱些是好事,别不知分寸!”
她脸瞬间飞红,头压得低低的不敢说话,决定一直做哑巴,把场面扔给季青林解决。
季青林消化了半天,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误会,爷孙俩一个性格。“没有”两个字泼了老爷子一头冷水。
季霖粟的兴奋劲肉眼可见地消失,却还抱有一丝丝期望:“不是说惠卿干呕、没胃口,睡觉又多吗?”
季母神情复杂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知道闹误会了,出来打圆场:“小姑娘都爱睡觉,我们年轻时候也都睡到中午。”
季青林看杨惠卿尴尬,心里有些冒火,不懂老头子从哪来的莫名其妙的消息,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没好气道:“我之前都和您说了近两年没打算!”
季霖粟脾气火爆,期盼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有了苗头却是个乌龙,火气也瞬间冒起来:“你小子就气我老头子!想过二人世界也得把小孩给我抱过来再说!”
杨惠卿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头越发地低,尴尬到极点了反而有些委屈,死死咬着唇盯着脚面。
季青林气他爷爷不考虑杨惠卿的处境,说话没分寸,也吼上去:“没有!您大街上看好哪个小孩就抱过去做您曾孙吧!”
季母忙站起来拉着季青林,重重打了他胳膊一下:“怎么和爷爷说话的!”
季霖粟被气得胡子都一跳一跳的,拄着拐棍重重敲了两下地,喝了一口茶后才缓和些情绪:“我不和你说这个,你这周抽个时间去找我汇报一下公司的情况。儿媳妇,我们走。”
杨惠卿赶紧站起来,有些无措。
季母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有催你们的意思,就是误会了以为有好消息,高兴坏了,这才……”她顿了顿,又叹口气,“算了,别往心里去。”
杨惠卿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是我们不好。”
季青林气鼓鼓的,胸膛一上一下,虽然这样,也还是牵着杨惠卿把爷爷母亲送上车,目送着他们走远了才深吸一口气。歪过头来看杨惠卿,扑哧一笑:“你这样子,难怪爷爷生气,肯定气我不节制了。”
杨惠卿白他一眼,他从后面抱住她。
“很美,绽放的女人,正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