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珩呢,他是男子,男人外头奔波闯荡,本就要比闺阁女子更知事一些的。且他还年长妻子好几岁,如今活到这把年纪,要说不懂新婚之夜会做什么,那无疑就是在装了。
颜熙紧张、羞怯,他心中未必没有涟漪。
只是这种时候,他断然不能表现得如同一个未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他年长她,自然该要照顾到她,包括各个方面。
见她羞怯,魏珩便不直入正题,只先与她话了些家常。
“如今母亲不在府上生活,老太太也是和软的性子,跟前没那么多规矩。所以,日后只是你我之间过日子,至于老太太那头,礼数上稍稍过得去就成。”
魏珩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在拔步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又伸了伸手,示意颜熙也坐。
经他这么一打岔,颜熙果然心中没了那份紧张感,顺着他的话说起来,道:“虽然你照顾我,但我也知道些高门大户里的规矩。我既答应你嫁进门来,自然也是冲着好好过日子来的。府上的规矩……有些还是得守,孝敬长辈,原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老太太好性儿,她必不会为难我。但她不为难,是她老人家心怀仁慈,若我仗着她老人家好性儿就得寸进尺,那就是我不好了。其实就算叫我日日去她老人家那里请安也无碍的,左右我不贪懒觉,起得早。”
魏珩自然知道她说的在理,不过既千方百计求娶了人进门,他自然希望她能够由着她自己的方式生活,希望她还能如在颜宅时一样。
若不然的话,她不叫屈,他心中也会替她委屈。
所以魏珩说:“日后也不必日日请安,一月去个数回就够了。”怕她还会觉得不妥,魏珩便道,“老太太喜静是真的,你们若日日往她那儿去,搅了她清静,她老人家反而会不高兴。”
颜熙认真想了想后,便点头应下来:“那就听你的。”
魏珩拉了下凳子,挨得她更近了些。
他继续说:“老太太健在,两府虽然还没分家,但基本上也都是各过各的。以后这松青院,就是你我两个的家,我们一起把这个小家经营好。至于松青院外面的事,场面上过得去就行,无需同他们周旋什么。但凡你推脱不过的事,只管推给我,我来应付。”
听他如此说,颜熙便明白了,怕魏家上下各怀其心,心力上并不齐。
想着之前她在府上住着时,二夫人黄氏绝对不是个善茬。如今大长公主不住这儿了,能同她大摆擂台掀得起风浪的,应该也只有大公子的夫人秦氏了。
颜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魏珩本就同魏璟不亲近,何况兄弟二人之间还隔着仇在。虽然后来齐心做了件事,但那也只能说是从前的一切仇怨都就此一笔勾销了,要他们二人做到亲厚无间,显然不可能。
但魏璟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如今仍同之前一样,少见人,只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
魏璟这种避世的性格倒合魏珩的意,不过,其妻秦氏却并不愿意夫唱妇随。
光是同二房竞争掌家之权,这两年来就不知明着暗着斗过多少回了。
于是魏珩将这些年府上内宅发生的事,都一一细说给妻子听。不论大小,事无巨细。
这样一打岔,颜熙倒是彻底沉浸在了这些琐碎的事情中,一时都忘了此时此刻是洞房之夜。
魏珩却没忘,瞄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再无紧张,这才望了望一旁沙漏道:“夜深了,也该是时候安歇。”
颜熙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此时此刻身在何处后,脸倏尔一下就红了。
但她并不扭捏,既是做夫妻,那肯定是要同床共枕的。何况,她也不是不经事。
“嗯。”颜熙点头。
彼此相互服侍着褪了外衣后,撂了帘帐,一同躺了下去。
魏珩紧紧握着她手,此情此景,不免要回忆起当年在吉安大婚时的情景。
当时洞房之夜,若非妻子凑巧那日身上来了葵水,那势必是要圆房的。若当日圆了房,夫妻间最后一礼也行了的话,不知当时他又会做出何种选择来。
当时之所以想留她在吉安,也是因为知道最后一礼未成,尚不算夫妻。而凭他的身份,和他当年的见识,是不可能会聘她为妻的。所以,与其耽误,不如就此割舍。
他当时是能狠得下心来的,只是临走前,瞧见雨幕之后,她立在回廊上哭,便当即变了主意。
自此,二人便牵牵扯扯纠纠缠缠,相互牵绊了这些年。
如今,倒是庆幸当年是带她回京了。若当时没有那份不舍和动容在,如今必是各自嫁娶,再无相见的可能。
思及此来,魏珩多少有些后怕在,于是他伸出手去紧紧攥住了颜熙手。同时,身子也侧翻过来,他面对着她。
靠得如此之近,颜熙更是能感受到他炽热的鼻息洒在自己脖颈处的那种感觉。
痒痒的,挠又挠不得,最后只能抓心挠肺的忍着。
魏珩见她浑身绷得僵硬,却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便又靠近了些。
“颜娘,是不是自此开始,你我便再不会分开了。”他一边说,一边自然的伸手过去,将人揽括在怀中,语气大有些悲悯和惧怕之意。适时的示弱,也是增进夫妻情感的一种方式。
颜熙想了想,说:“只要你不负我,我想应该不会分开了吧?”她眨了眨眼。
魏珩趁机又再进一步,他将脸埋在她脖颈处,肌肤贴着肌肤,他嗡嗡略显喑哑的嗓音清晰地响在颜熙耳畔,只听他说:“日后我若有哪里做得不好,颜娘只管指出来,我改。”
这会儿颜熙已经看出来了,他是趁示弱之机,故意靠近她的。
不过夫妻之间,偶尔玩些不伤感情的小把戏,还是无伤大雅的。